時節的交替沒有緣由，人生的軌跡卻是一絲一扣。
兩人今天要做些什麼，好像都已經做的差不離了，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其實就是蜷縮在車架之中隨意的商討。
就見言宇晃著頭道：“估計有這些也就夠了，母親給的錢財總還要留下一些給那兩處店鋪做開業的考慮。”
水芸華仔細核算好銀錢數目，點頭附和道：“我也是如此想著，咱們精力畢竟有限，後麵少不了還有官差、地痞等等要打點，這兩間新的外加兩間現成的，已經夠忙活許久時間才能理順了。”
“既然都是這樣想法，那就給這兩天摸排的名單總結一番，從其中選取兩家合適的，明日賃下來，也算是在年關前了結下這一樁大事。”
計較已必，言宇和水芸華便拿出幾張紙鋪開在車廂裏，對著上麵記錄的店鋪名稱一一分析對比，最終定下四處地方留著明日擇選最優的兩家好去租下來，隨後出來看看天色，也到了回家吃飯的時辰，就解了馬樁挽起韁繩慢慢往家中趕去。
晚間依舊是平平淡淡的日常瑣事，要說有什麼值得談論的，不過是王爺家的嫡孫早間帶了許多禮物過來拜訪，言柏年本是一概不收的，直到楊芸說出其中有一套前朝聖人批注過的史籍孤本，才忍不住厚著臉皮留了下來，至於其他東西仍然婉拒了，其後的言談待客，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倒不是言柏年適客怠慢，實在是這位小王爺太清楚所訪之人當年的本事，楊芸能靠著今番禮物續上自己的交情，已然是極為知足了，要說還有其他事情，往後自然有的是時間請教，既然今日目的已經達到，便早早心滿意足的告辭而去。言宇聽了後隻當他做人重情義，並不貪圖回報，倒是在心中又看重幾分，後來想起還有那古籍一事，也是稀奇這前朝古本究竟有何特殊，便央求著父親看一看，言柏年點頭允了，帶著他往自己書房去取給他，卻是存放在一方玉匣之中，言宇雙手捧住，打開玉盒，見裏麵整齊的碼放著四本成色極新的書冊，便驚疑的問道：“父親莫不是被誆騙了？單單瞧著紙張，哪裏有幾千年的光景？”
言柏年解釋到：“我初來也是疑惑，但上眼便看出確是聖人真跡無假，想來這紙墨非是尋常貨色。能特意用這種抗衡歲月光陰的材料製作書寫出來，又得聖人細品闡釋，卻不曾流傳在世間的書籍，為父也是平生僅見。”
言宇點頭默認，拿出頂部一冊翻看，居然並無書名與署名，草草看了幾頁，俱是寫的山川礦藏、生物習俗，但用詞名稱又多不相識，再看聖人朱批，也多是‘奇’‘大奇’‘憾’等歎詞，言宇覺得無趣，把書放回匣中搖頭笑道：“這前朝聖人的學識確是包羅萬象，居然有心思批讀這樣的書籍，我瞧著書中所寫，好像是早先的一些景物曆史，便是聖人那時候也無從考證了，可惜時過境遷，除了給後來者帶來一絲遐想，恐怕起不了多少用處。”
言柏年笑著讓言宇把玉匣放回原處，淡淡道：“總還是有些意思的，一人起心，百人荷教，二物見異，三物明理，這千秋之上有法則，鴻蒙之間含本因，奇奇怪怪的事情知道一些也不是什麼壞事。”
言宇回道：“父親是通透的人物，自然練就了一雙識珠慧眼，隻是這世上還有許多人無法達到父親的層次，他們分不清斑斕的遊蛇或者豔麗的菌菇，為求自保，所以幹脆統統敬而遠之。要我看，這萬事萬物能存續下來，恰恰要感謝這種墮落的遠離和逃避，畢竟機會這種東西太多太多，但留給自身嚐試的次數卻是太少太少，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冒險情緒，寡知寡聞，必然不會有大錯。”
言柏年撫須不言，隻是抬手示意言宇扶著自己來到外廳爐火邊坐下，其後慢聲道：“你方才所言，也是大道，也合大道。”
言宇麵露喜色道：“父親言重了，孩兒隻是一時胡亂的想法，哪裏當得起這般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