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沿著水路行了半個多月終於抵達東京。
一下船便看到曾謫夏遠遠衝我揮手,他揮舞的極賣力,時不時還踮起腳尖,像是生怕我看不見。若不是在大街上多有不便,他即刻便呼喊著名字向我奔過來了。見他眉眼舒展,人也爽朗許多,想必他在京城幾個月過的也很舒心。這才像十八九歲的少年郎嘛,平日見他都太過於深沉穩重了。
待我們過了閘口上了岸,曾謫夏欲跑過來,誰知剛巧遇上大夫人和寧梓菱,曾謫夏正了正身子朝大夫人行禮,“寧伯母安好,大小姐安好,一路舟車勞頓,父親已經安排人將寧府安排妥當,夫人小姐回府便可休息。寧伯父與父親有要事相商,過府一聚,夫人莫要擔心。”見他立馬換了一副恭敬姿態應付,與剛才的欣喜若狂的模樣兩相對比下,倒覺得他這瞬間變臉的情形著實好笑。
“有勞曾公子了。”大夫人和寧梓菱回一禮,便帶著一眾人走在最前麵,我和娟兒故意放慢步伐,走在最後。
我觀望著曾謫夏的一舉一動,又怕有心人發現,隻得小心翼翼。
他離我越近我的心越是跳得厲害,又想起上次離別時,又是寫信又是留信物,不覺羞的紅了臉。怕他看見笑我,所以他在麵前時我也隻低著頭,越是這樣就越是緊張,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隻聽他說了許多。
“上次寫信給你實在唐突,隻是我一時不知姑娘心意,又很是著急,才出此下策。信上所言皆是在下心意,我定言出必行,”聽他言之鑿鑿,我心底倒流出一股暖意。
我方寸大亂,拉著娟兒隻想快走,讓人看見寧家女兒與男子私會還麵帶嬌羞,隻怕會被京城大戶議論吧。
他見我仍舊不語,有些著急,直撓著頭問道:“洛兒可是生氣了?我以後斷斷不會如此唐突了。”
“定不負,相思意。”我低著頭緩緩開口,隻是說完後發覺臉上越發滾燙,匆匆拉著娟兒離開,待走遠了回頭看去,曾謫夏雙眼含笑仍舊站在原地。見我回頭他又驚又喜,隨即爽朗一笑。
娟兒見我如此,調笑了好幾日,“小姐與曾公子真是郎才女貌,郎情妾意,奴婢羨慕的緊呢。”
“你這小妮子,淨拿我尋開心。這有什麼羨慕的,日後你家小姐發達了,你看上誰家兒郎我就找媒人去給你說。”饒了這丫頭幾日,她反倒得寸進尺,直得嗆她幾句。
“誒呀小姐,我再不說你就是了,小姐你也不害臊。”她嘟嘟囔囔,聲音越發小了。
陛下召見父親後,深覺父親是個可用之才,再三考量後讓父親在諫院領了左司諫之職。
司諫本不是要職,這下京中官員倒摸不清陛下心思了。陛下花力氣提一個地方官進京,看似重視,卻又安在這有名無實的官職上,著實讓人難以捉摸。
父親卻覺得這已經是皇恩浩蕩,我朝從未有過連升幾品的官員,他這是頭一份的恩寵,是祖墳冒了青煙才得了這潑天富貴。
自從進京後,簡姐姐便更加忙了。因大夫人在進京路上病了,這管家的差事落到了簡姐姐的肩上。她不僅要督促二哥讀書,還要打點闔府上下,很是辛苦。我時常也會去幫襯一二,許多事也都是我們互相商議,再問過大夫人才定下的。一來二去,我學了不少大宅院裏人事往來,采買理賬的學問。
二哥近來也成器許多。成親之後他再也沒去過勾欄之地,沒找過他那些狐朋狗友,也不再成日想著修仙得道,研究什麼逍遙道學。他聽了簡姐姐的話,立誌要做現世的“神仙”救黎民出苦海,做些實際的功績。
如果說之前他是不務正業,那他現在便是後勁勃發。他決意要在明年開春的科考場上大展拳腳,他這勁頭,父親看了都不敢相信這是當初那個逆子。如此種種,都因簡姐姐治理有方,滿京城都知道寧家的兒媳賢惠能幹。
父親在諫院的差事當的也不錯,幾次在在朝上議論治國之策。初來乍到時自然也碰了許多釘子,幾次解決陛下燃眉之急後,滿朝文武便鮮有不平之聲。
春風得意之時自然有人對你阿諛逢迎,別說父親,就連我們這些在室女兒們,每日上門遞帖子的就數不勝數,各種插花馬球集會不斷。
隻是我和寧梓菱在金陵城時沒這些應酬,所以也沒好好學過這些,每每隻能稱病推辭,怕去了也是露怯。祖母覺得長此以往實在有辱寧家女兒的名聲,所以叫父親托人請來女先生,不僅教些烹茶插花的技藝,還教了許多禮儀詩書。
起初並未叫我一同去聽女先生的課,我尚且有時間趁曾謫夏來府裏時偷偷去見一麵。
後來好像因為寧梓菱在郡主的夜宴上出了醜,父親覺得丟了麵子,這才讓我也跟著學,下次再有宴請我好跟著,幫襯著寧梓菱,大夫人和祖母竟然也同意了。我猜她們是眼見寧梓菱到了議親的年紀,這時侯再不把外麵的名聲挽回來,以後還能有什麼好前程。我不由感歎,祖母和大夫人為了寧梓菱真是操碎了心。
我自然是樂意學習,但是這樣一來見曾謫夏的日子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