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在林超塵的臥房用的,原來祖孫二人被安排在相隔的兩間屋子,見了青青,老人的臉上有些沉重,更多的是牽掛和看到孫女時的安心,讓青青從心底生出無限的感動,也許在這個地方,隻有他才如此惦念關心自己,與自己相依為命。青青不由想起心頭的疑慮,還沒張口,爺爺便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將菜夾到她的碗裏:“月兒,餓了吧,快吃點菜”說罷,用筷子沾了酒,在桌上寫到:小心隔牆有耳。青青明了,點頭應聲道:“爺爺,你也多吃點”爺爺繼續寫道:一切小心!千萬不要暴漏自己的身份。青青疑惑的看向他,他鄭重點頭,大聲回答:“味道不錯,吃完早些休息,這些日子都沒有安穩的睡過了”青青在桌上寫道:或許是個機會?爺爺寫道:是,也許是!可是,還是要萬分謹慎。青青依言,遵從的頷首,林超塵欣慰的笑著:“今晚可不許攔著我,要多喝點,來,給爺爺倒酒”“是~~”青青笑應!爺爺也不再說別的,匆匆吃完,便示意她快回屋休息```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隻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園中響起悠遠的琴聲,滴落進心底,仿佛也有了絲絲的涼意,這樣悶熱的天氣並沒有讓她的心情好多少,對將來的迷茫和擔憂時刻充斥著神經,這些時日一直是爺爺在為公子診治,可是爺爺的臉色並沒有好轉的跡象,與青青見麵說話的機會也不是很多,聽說二皇子的身體已快康複,可爺爺的神色卻越來越差,眼中的憂慮也越發重了,青青心底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可如今也隻能坐等,幹著急而心無力。外麵吹起了大風,天色暗了下來。如玉慌忙的關著被風吹得咣咣直響的窗戶,房間頓時昏暗沉悶起來,心頭的壓抑讓人總想釋發疏散,撫著琴,想著這些日子所麵對的一切,也許隻是剛剛開始,以後如何應對?青青暗歎:是劉晶,是柳青青,也是林月,我是我,我非我,亦假亦真,亦真亦假。一樹一菩提,一葉一乾坤茫茫世間,自己隻是一枚棋子,從那盤調到這盤,是該慶幸還是惋惜?滾滾紅塵中,生命如此渺小又如此重要。萬裏蒼穹又該何去何從?重重歎了口氣,想起蘇軾的卜算子,低聲吟起來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楓落吳江冷。將心事訴諸指尖緩緩流淌,空曠,無助,悲戚,那純淨如水的眸子卻突然間盈滿了水霧。*狂風驟起,雨點越來越急得打在身上,柳伯年站在園中,任憑風吹雨淋,耳邊傳來時急時緩的琴聲,壓抑,無奈,悲哀,又有著想掙脫一切的**,青青的琴聲讓他也不由自主的迷茫起來,十幾年了,風餐露宿,東躲**,為了這個柳家留下的唯一骨血青青,他飲恨漂泊,仇恨在為青青求醫的途中越燃越烈,曾經的輝煌,曾經的不可一世,曾經的車水馬龍,都似一場夢,一場虛無的夢,如今,直想手刃仇敵,以絕後快,可是,也許````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柳氏一族的謎以後都在青青身上了,從她身體莫名其妙康複之後,性情變得沉穩,冷靜,好像看透了一切,有時又似乎一無所知,也許唯一沒變的就是她的聰慧和一點就透的悟性,現在的性情也許對她也是好的罷,但願她會帶著這個秘密永遠的安穩的生活下去。他仰起頭,閉上雙眼,雨水從臉上滑落下,心中暗道:孩子,以後一切要靠你自己了!天氣越發昏暗了下來,張庭站在拐角處,手撐著傘,眼光陰狠的冷冷看者庭院中淋雨沉思的柳伯年,嘴角緩緩上揚了起來。一步步跺向院中,在距離院中人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朗聲道:“林先生真是雅興,庭院深深,落雨聞琴,詩情畫意呀。~~~不過,這雨未免也大了些吧”柳伯年偉岸挺直的身體依然紋絲未動,雨水順著眉角流向長須,長衫也已濕透,慢慢睜開了雙目:“先生誤會了,老夫隻是出來透氣而已,此情此景先生竟會想的如此之多,還是先生興致好”說罷,轉過身看向張庭,眼光銳利的一掃,既而笑問道:“先生找我,不會是隻關風月吧”張庭在柳伯年看向他的當口,心猛的一顫,那眼光如一把劍刺向他心底,疑惑的抬頭探索,卻看到林超塵一臉笑意,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眼花,隨即點頭:“二皇子身體已好轉,王爺請先生過去再確診一翻”“哦,原來如此,那就煩請先生帶路”林超塵頷首,回頭萬般擔憂的看過一眼琴聲湧動的那間屋門,不舍的神情轉向張庭的時候卻瞬間冷漠,張庭頓步,看著一身濕透的林超塵問道:“那先生要不要再換身幹淨的衣裳?”林超塵看過自己一身的濕衣,恍然道:“這是當然,先生稍等”說罷,匆忙轉身走向房中。張庭眼看林超塵進入房中,露出一絲笑容,眼中的狠毒更甚了一些,打了個響指,他剛開始站的那拐角處探出個鬼鬼祟祟的腦袋,朝他點點頭,便隱身而去。****屋內寬敞明亮,沒有一絲因為雷雨天氣而造成的沉悶之感.身穿錦服的兩個男子一左一右的圍坐在塌上下著棋,左邊的身穿青藍色華服,年齡看去35歲上下,劍眉如刀,眼光淩厲,臉上棱角分明,不怒自威;右邊身著白色華服的年紀略微輕一些,二十出頭的摸樣,五官甚是精致,二人看去有些相象,隻是氣質大有不同,年輕男子的眼中帶有一些憂鬱,雖是普通的公子裝束,卻無法掩飾貴族的氣質,一個內斂,一個外露。此時,年輕公子懊惱的將棋子一扔,嘴中嘟囔道:“我老是下不過您,不下了,無趣的很”左邊的哈哈笑道:“誰讓你心不在焉了,不下也罷”說罷,拿過桌上的茶杯品了起來:“好茶,此次來風回鎮,收獲不小,竟能喝到如此鮮的清茶”又戲弄似的看著白衣公子:“殿下不妨嚐嚐,回宮時多帶一些”聞聽此言,二皇子眉頭鎖了起來,孩子氣的乞求道:“王叔,真的這麼快就要回去嗎?能不能多待些時日”王爺歎口氣,看著二皇子勸道:“都出來兩月了,朝中事務繁忙,雖有鎮國將軍李威與丘老丞相解決事務,但是畢竟離京不宜太久,況且朝中已有一些不好的議論,身為皇室,萬不可忘記身份職責”頓了頓,看著愁眉苦臉的二皇子,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王叔相信你會是個好皇帝,三日後我們起程回京”二皇子聽罷,心下明白不能再率性而為,隻得應道:“是,侄兒謹遵王叔教誨”王爺欣慰的點點頭!一陣腳步聲傳來,王爺正了正身體,不等通報,冷聲問道:“張庭,你下去準備行李,告訴王妃和郡主,3日後回京”張庭在屋外恭聲回過,王爺接著說道:“林先生來了吧,請他進來”林超塵應聲進屋回禮之後,站在堂前,一時靜謐,心下滋生起不祥之感,王爺掃過一眼,手中托著茶杯,徐徐道:“柳老先生,別來無恙”似平地炸雷,柳伯年愣了一愣,曲身跪下:“請王爺,二殿下恕草民欺瞞之罪”二皇子若有所思的看著柳伯年,做回塌上,疑惑的問道:“王叔,您說他是柳伯年”“是,德高望重的禮部尚書柳伯年,權傾朝野的大才子,20年前的風流人物”王爺看著堂下跪著的老者,自言自語般讚歎:“柳大人,想不到今日再此地相見,你~~~究竟是出現了”柳伯年道:“王爺慧眼,草民知道王爺定會識破草民的身份,隻是比草民想象的還要快了些”“我道一般人見了皇家人都噤若寒蟬,為何你卻分寸禮儀不失,還如此沉穩,原來如此”二皇子恍然道:“那我的病因你可清楚?~~~~~~~~”‘這~~‘柳伯年有些疑慮,看過王爺一眼,回道:‘回殿下,您的病因可能跟異術有關,早民這些天也是照著這個病因來醫治的!‘二皇子微怔,劍眉緊鎖:‘異術?‘柳伯年接口道:‘對,王爺應該對此病比較熟悉!‘見二皇子求證似的看向自己,王爺臉上似冰凍一樣冷了下來,冷聲道:“異術?怎麼你這十幾年來就學會一個妖言惑眾?你可知自己該當何罪?”看著王爺冷冷的眼神漸漸泛起了殺意,柳伯年無奈的仰天長歎,雖已知曉自己已無後路,但還是不禁歎道:“草民明白,隻是請求王爺,草民的孫女青青對此毫不知情,並且喪失所有記憶。請王爺,殿下念在草民當年為皇上分憂的份上,留下柳家這唯一的一個根”說到這,心下惻然,期盼的看向坐著的兩個人.王爺淡淡道:“本王答應你,會放她一條生路”柳伯年叩頭道:“多謝王爺”磕了頭,緩緩站了起來,顫抖著手取過懸掛在牆上的長劍,將劍身抽了出來,緊閉雙目,仰首向脖子揮去~~~瞬間一片殘紅王爺歎息道:“你明知要死,卻為何還要出現?”噴湧而出的鮮血已將柳伯年的衣裳染紅,他喘息低聲道:“賭!~~柳氏一族定會~~~~~~驚天動地~~~~”王爺眼中現出一絲唳氣:“如今你死了,你認為還有希望嗎?柳伯年掙紮的看向他,嘴角露出一抹淡然成竹的微笑,緩緩閉上了眼睛,頭便垂了下去.怔怔的二皇子不忍再看到滿目的鮮紅,別過頭去,低聲道:‘皇叔,我的病真的和異術有關嗎?皇兄當年是不是也~~~~~?‘王爺臉上布滿寒霜,眼中越發深幽,安慰道:‘殿下不要胡思亂想,現在不是都好了嗎?休息休息準備起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