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破釜沉舟。
“笑話,我為何要幫你?我可沒有什麼慈悲心腸,更何況,還有皇世子牽扯其中。”遲鳳嗤笑,拿起一旁涼透的茶水幽幽喝著,不疾不徐。
“我知道,你會幫我。你一定要幫我。”沉悶的音色更低,微弱如斯,卻堅定如斯。
遲鳳忽然恍惚。
八年前,她一樣如此求過別人,府衙門外,酒肆茶樓,處處是人,處處不是人。她拋棄自尊卻沒有人可憐她一下,後被丟到一堆人販子裏,苦苦求生又能如何。無人憐無人惜,如何?若不是阿娘,她何以有今日。
茶杯碎,人驚醒。
莫不是那一瞬間的驕傲無法讓她丟棄他一人,莫不是因為太相似才救過一命?不懂,不知。
“我無法幫你,但我想,有人或許可以幫你。”終是無法不管,最後還是這麼說道。
交給天魚嗎,如果想方設法的話,自己一人絕對做不到的。
雨已歇,夜已眠,本是好夜覺,卻要院內對酒。
湖邊芙蓉亭內。
“師兄今日雨天還出去了?”一夜雨後,梧桐花落滿地,遲鳳隨手撚起,放入亭桌。
“隻是有些事情要做,去找張鐵查師父的事情了。”緩緩說道,視線卻是追著遲鳳的動作而動。
“查到什麼沒有?”竟是這樣?
“問了張鐵一些事情,隱約有些猜測,卻還不是太明確。過些時日再告訴你,怎麼小鳳?你找我來有何事?”溫玉臉龐對著有些難以啟齒的遲鳳,帶著鼓勵的笑容。
“師兄。”遲鳳輕咬貝齒,還是說道:“今日小龍發燒,我曾入西山給他采藥一事師兄可知?”
看到天魚點頭以後繼而說道:“而我在回來路上,卻碰到被那鍾武將軍追逃的玄鳥。”難色微露,看見天魚臉上有些明悟。
天魚說道:“你救下他了?”
“是。”
“這件事攸關皇世子,你我插手不得。”天魚即可說道,神情之處斬釘截鐵。
“可是師兄可知,天魚此時便在融叔舍下,你我不管,一旦查出,便也無可挽回。”棄下桐花,幽幽說道。
如果沒有天魚的幫忙,那麼遲早有一天會敗露,真到那時,便會無可挽回。
“小鳳,明日皇世子大約未時便會到來,後日九月八玄鳥及冠,九月九祭祀開始。你覺得這個時間你能安排好一切沒有紕漏嗎?”忍不住提醒,所有的時間都趕在一起,就這些個時間,如何能讓玄鳥安然無恙的離開皇世子那個牢籠。
蟲鳴吱吱響,桐葉簌簌落。卻隻留人在這,獨自靜默與。
“師兄...”思量再思量,終是又說道:“我知道你可以。”
天魚緩緩閉眼但說道:“罷了罷了。”
“小鳳,那你明日隨我去一趟鍾將軍所住之地,一切事宜有我即可。”蘊藍色幽幽變深,一切盡在掌握。
結局一定,隻等棋子落。一旦開始,不終不了。
回到屋內,便看見獨坐窗前的玄鳥,不,現在應該稱呼玄羽。
玄羽單薄的身子傾斜依窗,白衫襯白色,膚色如玉。執筆點墨,姿容竟優雅至極。
果然傳言玄羽出口成章飽讀詩書絕非作假,不然這等氣質怎是一時學來就成的。
或許是門吱呀聲驚動這幅畫麵,畫中人慌忙放筆。
悠悠一笑:“寫什麼?”
及至玄羽身邊,素手拿起竹簡。竟是那段未完成的詩句。
上句是她自己對雨寫下的秋景,“九月雲歇未歇,風聲雨落,煙銷蒙水麵。”
而底下這句“重陽生死輪回,風生水起,伊人隔兩旁。”
遲鳳不語,字跡俊秀卻剛毅,斜風利劍一股勢,單單這字跡便足夠欣賞半日,而對的這個聯。
若有所思。
可是還不等遲鳳要問,玄羽已經說了。
“玄羽一直在等你,就為說一個緣由。”坐於一旁便開始緩緩說道。
“天大地大,我玄羽何德何能做玄鳥轉世助王生王,隻是一介凡夫俗子,偏偏落入手中做顆棋子,若我真是玄鳥,我又怎會讓我在化世為人時又成了殺母弑父的凶手,又怎會孤苦伶仃一人蕭條日日寒。我不過凡塵百姓,不過百姓。”低低沉沉,伴著燭光搖搖曳曳。
忽然其實一轉:“若是如此便罷,無人心疼無人憐愛無人關心便隨波逐流足矣,可是,可是我偏偏遇見她。”雙手猛地抱頭。
遲鳳恍惚之間看見玄羽肩膀微顫,繼而便聽到他說。
“我愛上她,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