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亂世，屍體她見多了。
可心底到底還是有所不忍。
沐茗雪麵露尷尬，啞著嗓子道：“您想多了，我沒有想逃跑。”
婆子把空碗往桌上一擱，冷哼：“沒有最好，你好生在這裏待著，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沐茗雪謝過，又心道，這婆子麵冷心善，看起來倒不像是壞人，就是不知道她如今身處何處？方才婆子說外麵都是兵，難道是在軍營？
她屏息傾聽，沒聽見外頭操練的動靜。
過了片刻，門再次被推開，婆子去而複返，手裏還端著一碗小米粥。
說是粥，不如說是米湯更合適。
上麵都是湯水，就底下薄薄的一層米粒。
如今糧食稀缺匱乏，大多糧食都得優先供給軍隊，能吃到就算不錯了。
沐茗雪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也不挑，仰頭就往嘴裏灌。
婆子收了空碗，不忘催促她幹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沐茗雪沒敢耽擱，穿好鞋跟著婆子一起出門。
她剛大病一場，灌了一碗米湯也解決不了四肢發軟渾身無力，隻能咬牙亦步亦趨地跟著。
跨出門，視野驟然變得開闊。
遠處方田百來畝，近處草屋八九間。
沒有阡陌交通，沒有雞犬相聞，隻有稀稀拉拉的雜草和高矮不齊的麥苗，以及衣著破舊，卷著褲腿正彎腰侍弄莊稼的佃戶。
他們臉上的神情或疲憊或麻木，看到婆子領著一個瘦巴巴身子歪歪斜斜連走都走不穩的小丫頭路過，也僅是抬頭看一眼罷了。
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活著已經足夠艱難，誰還有心思管別人。
沐茗雪一路走過，一路看過去。
【小麥：古種，產量每畝 190-280斤】
【狀態：三葉期，根係較細弱，葉小，需增水肥】
長條文字框特別像遊戲 UI 設定。
但不是所有植物都能顯示詳細情況，隻有沐茗雪認識的才會給予鑒定，不認識的就會顯示【雜草】或者【未知植物】。
沐茗雪沒來得及吐槽金手指功能不齊全，就先被小麥的畝產量震驚了。
190斤換成當下的計量，差不多等於兩石。
相比較動輒畝產四位數的後世，190斤也太少了吧！
沐茗雪恍恍惚惚，琢磨著把糧食增產一倍的可能性。
四位數她是不想了，中間隔著幾百代人的努力，單靠她一個人絕對做不到。
五百斤以上也有點勉強，基因的極限擺在那裏，除非她能搞出更高產的種子來。
三四百斤倒是可以搏一搏。
沐茗雪想著心思，沒注意到前頭婆子腳步已經停下，走著走著便一頭撞了上去。
“對不住，對不住……”沐茗雪揉著額頭苦哈哈地賠禮道歉。
婆子乜了她一眼，指著靠近泥土牆角的一畝荒地道：“宏將軍說了，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種出至少兩石糧食，若不然，就叫你人頭落地。”
“一個月？！”沐茗雪驚叫，“種子發芽都得十天半個月，我一個月能種出什麼來？他未免也太不講道理了！”
婆子板著張臉：“將軍怎麼說，你便怎麼做，其他的老婆子我可管不了。當初你爹仗著中州王在潁陽城內作威作福橫行霸道，強奪良家女子進貢為自己鋪路，你就該猜到有今日。”
見沐茗雪皺眉，婆子冷笑：“別覺得自己無辜，你在沐家吃的穿的用的，可都是用其他女子的命換來的，宏將軍饒你一命也是看在你還有用的份上，你可別辜負了將軍的一番好意。”
說罷，婆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沐茗雪站在荒地旁邊緩緩蹲下，抱頭呻.吟：“這都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