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鳳離梧桐(3 / 3)

“陛下不必如此。”陸詔淡淡的道,“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就比如棋局,一局終了,固然其中有走錯的棋路,但局終就是局終,再無續局的道理。臣這一輩子,過成這樣也可以了。”

她,快意江湖,雙宿雙伴,稚女承歡膝下。他,高居廟堂,位高權重。近七年來的克己慎獨,以及葉初陽的輿論導向,使得他與兩代帝王之間的風雨已成傳奇。隻要堅守晚節,身前名和身後名都不缺。繼承香火的子嗣有了,老來相伴的家人也有。親生的血脈延續更有。還有兩個同父同母的弟弟,雖然世人隻知他們是同母異父,卻也看在他的麵上多加奉承。大弟弟科舉得中,外放做了個七品小官。他將自己的意思傳達了下去,既不用多關照,也不可打壓。任他以自己的本事走,能走多遠就多遠。

家中內務交給了兒媳,有公公沒婆婆的內宅一團和睦。身邊的女子就是葉初陽賜下的那兩個。這母子倆的心思他知道,他也不會再允許其他的女人生育他的子嗣。過繼的也有過繼的好,他不想自己的親生兒子去對著陸雲的牌位磕頭拜祭。他這一生,從出生起就背負了原罪。陸雲,給了他身份上的庇護。陸霄,給了他生命,以及多年的財物支持。母親,更是隱忍堅韌的照顧他。

葉明淨永遠無法理解他對權勢的渴望。因為她生而擁有。如果她不是承慶帝唯一的孩子、大夏朝的女帝。她能如此從容的周旋於重臣俊傑間,給予生父不明的孩子最好的生活嗎?

性格上的相似、身份上的差距,早已注定了他們要背道而馳。

走出宣明宮的大門,從定坤門過玉帶橋,他凝望西側,梧桐宮的飛簷掩映在綠樹濃蔭處。

鳳棲梧桐,鳳凰已去,梧桐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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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葉明淨牽著女兒的手,在城中漫步。街道兩邊皆是各色新起的石砌房子,式樣奇特。屋前大多用碎石圍了小小的花壇,種滿鮮花。這裏,是一個全新的府城。

“娘,為什麼要用石頭蓋房子呢?”葉燕陽好奇的問,“長安城的木頭宮殿多漂亮啊!”

“傻孩子。”葉明淨點了一下她的鼻子,“北方天氣幹燥,木頭房子容易著火。再說了,我們要愛護樹木,不可因為它多,就任意采伐。否則,留給子孫後代的,就是一片荒漠。你可知道,那些大草原、沙漠、戈壁。在最早的時候,很久很久以前,是一片無垠的森林。”

葉燕陽驚歎:“真的嗎?那為什麼現在樹木都沒有了。”

“被砍完了呀。”葉明淨其實也不大懂,不過她還是決心教育女兒要愛護樹木:“幾萬年的時間,你也砍,我也砍,最後就沒有了。”深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空氣,她深深的歎息。誰能想到,兩千年後,這片土地上的城市每年都要經受沙城暴的侵害呢?

葉燕陽似懂非懂,低聲道:“我知道了,爹爹說,娘親連陵寢都是用石頭建的。”

葉明淨失笑,也壓低了聲音湊到女兒身邊:“不止如此哦。娘親的陵寢裏麵,什麼寶貝都沒有,隻有滿牆壁的石雕,和一塊塊的石板。你猜上麵都雕刻了什麼?”

“是什麼?”葉燕陽好奇的問。

“是文明。”葉明淨輕輕一笑,“娘親將最先進的工藝,蓋房子的方法、造兵器的方法、織錦的方法、羊毛防線機的製作,還有蓋花園的地圖全都刻在上麵了。這是一個時代最珍貴的文明。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文明遺失在了曆史長河中,娘親陵寢裏的東西就是證據。若是遇見盜墓的,”她笑了笑,

“就氣死他們。”

“好,氣死他們。”葉燕陽咯咯的笑著拍了拍手,又問:“娘親,什麼是盜墓的?”

“盜墓的就是……”葉明淨不再壓低著聲音,換成正常音量講解起來。

跟在後麵一同散步的計都邊聽邊哭笑不得。討論自己的陵寢和盜墓事件。這是母女間該談論的正常話題嗎?這樣的女兒長大了有人敢娶嗎?

也許,他現在就該培養一個童養夫?順便將女兒教的拳腳無敵,讓那小子不敢有二心?

嗯,似乎這是一個好辦法。

一家三口繼續慢悠悠的在嶄新的青石街麵上散步。夕陽漸沉,將三人的影子拉的越來越長,最終融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