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齊全了，小姐，我們明天出發？”
“不了，用過午膳就出發吧。”
“是。”
馬車裏裏被阿青布置的很好，用的都是我平時用著順手的物件。我懶懶地斜倚在美人靠上，邊吃著阿青幫我剝好的栗子邊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哎，阿青，你說皇上會不會真的把我當做一貪官加廢柴進而對我委以重任？”
“皇帝不已經對小姐放下戒心了麼？還讓小姐去做賑災使。”
“我的身份擺在那，又與皇上從小一起長大，七七八八的雄心壯誌都曾對他許過，他又怎會如此輕易地相信我。”
“那小姐，您以為。。。其中有詐？”
“有詐沒詐我不太清楚，總之，先繼續裝著再說。”
“可是朝廷的人現在有一大半明的暗的都是我們的，兵權也已掌握了不少，皇帝的勢力已經不足為懼了。小姐，您又何必如此為難自己。”
“阿青，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麼？小心駛得萬年船，朝廷上絕無表麵看起來的那麼安寧，這次的水患旱災，你以為真的是天災？你以為皇上就真的放心把權力交給我而不是試探？或者。。。你以為那些被我收服的朝臣就真的沒懷二心？”
“小姐，難道。。。。。。？”
“沒錯，已經有人，對我的身份起了疑，”我端起杯子吹走了兩片茶葉：“今天羅公公來，就是在某些人授意下的試探。哼，他倒是到處拿好處啊。不過這樣也好，貪財的小人最是好掌控，給他更多的錢，再給點蒙蔽的假象，他也沒腦子看得出。隻怕。。。他背後的那些人就不是這麼好騙過了啊。”
“羅公公的試探我亦看了出來，可授意的那人難道不是皇帝嗎？”
“是雙方的授意，不過目的卻大不同。皇上想弄清楚我是否真的如傳言所說的貪財好色，‘值得’托付重任。而另一方，卻著實想弄明白為何我如此貪婪的謀劃權位，甚至不惜在眾人麵前裝瘋賣傻這許多年，如今早已大權在握，卻為何依然對皇上忠心不二，遲遲沒有行動。他們不明白，所以便心慌，不懂我是敵是友，於是便拚命地想要探知一二，”我頗有些傷神地揉了揉額角：“我偽裝了這許多年，一直平安無事，可現今的賑災卻成了最大的危機。怎麼做都是錯。表麵上看來聖旨金牌皆在手，得到了皇上的絕對授權，位極人臣。可實際上各方都在緊緊地盯住我，試探我。這次賑災我若將事態平定，皇上定會知曉我不似表麵看上去那樣廢柴，他定會窺知我裝傻充愣這麼多年是為了匡扶天下的用心。而那些對我有疑心的大臣們也會更疑惑我的表現。可這事如果做的不好，皇上確有可能尋著這個由頭，治我個治災不利，禍及百姓的罪狀，將我治罪，雖不能將我國師之職革去，卻可以使一些兩麵派的臣子背叛我，將我羽翼折去。而那些個大臣，奸臣會因我受到皇上冷淡而遠離我，忠臣會因我沒有解救百姓之苦而唾棄我。那麼，這麼多年的隱忍就真的功虧一簣了。”
“小姐，既然這麼艱難，您又何苦如此執著。”
我斜斜的瞥了一眼阿青，她的眼眶有點兒發紅。
“阿青，我說過很多次了，這是身為國師的職責，不可以逃避的。”
“小姐。。。。。。”
阿青還欲說什麼，我卻用折扇挑住了她的下巴尖兒，含笑說：“阿青今兒怎麼這麼婆媽，是擔心我了吧？為夫真真兒的高興啊～～～”
“小姐！不要扯開話題，請讓我說下去。您總是拿國師的職責敷衍我。本來您是主，我是仆，就連我這條命，也是逝去的老國師和小姐您給的，小姐您對我恩重如山，我沒有資格多勸您什麼，朝堂上的那些個事兒我也不大明白。可是，我隻是希望小姐至少能平安的過一輩子。我從小就跟著小姐，知道小姐的性子溫潤如水，不喜弄權術，善良又溫柔，可是為了這個江山，您做遍了所有以前不願做，不屑做的事，心裏煎熬，又總是暴露在危險之下，從沒過過哪怕一天平安的日子。像這樣提心吊膽步步為營的生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我默默的聽著阿青講話，卻看她的嘴唇有些抑製不住的顫抖。阿青素來性子平穩，忠心耿耿也沉默寡言，跟在我身邊的這十七年，我交代下去的事她從來隻管做好，不多泄露一個字，亦不多問一句為何。現今卻這樣激動。我知道，她是真擔心了。
“阿青，你信我，我發誓，我定會處理好的。”
頓了頓，將視線移到手中的折扇上，外麵正是盛夏光景，蟬兒的叫聲惹得人心一陣一陣的煩悶，扇子上卻是一枝一身傲骨的寒梅，看著，沒有來的就感到一絲清涼。
“阿青，等江山平定，我們隱居田園，可好？就在我早些年隱匿下來的那個山上。到那時，我親手種下的那兩棵合歡樹，怕也是長成了吧。”
阿青終於抬起了頭，抱著我，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