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跡微擰的眉心一愣,視線落在信封上,修長的手指將信封拿了過來,抬眸,視線在蕭天祥的臉上停頓了片刻,又低下頭去。
白色的信封又輕又薄,寧跡手指輕撚了一下,隻能感覺到凹凸不平的感覺。
事到如今,蕭天祥不會拿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給他,他隱隱覺得,這裏麵的東西事關蕭笙。
他指尖微頓,打開信封把裏麵薄薄的紙片拿了出來。
透明膠帶粘在一起的碎紙片發硬,但可以看出粘貼者的細心,每條信封都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對接,但依舊無法把裂縫貼平。
上麵寫的是意文,寧跡原本有些散的視線凝聚在一起,驟然間縮了縮瞳孔,視線定在上麵無法移開。
那是,馬蘭歐尼時裝設計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四哥,我來意大利留學吧。”
“好啊。”
“那四哥你一定要等我,到時候我和小七一起過來。”
昔日的對話如波濤洶湧的海浪湧上腦海,寧跡幾乎有些坐不穩,腦海中的眩暈感呼嘯而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明明醉了……
她一直都記得,記得自己的承諾……
寧跡瞳孔又縮了縮,下意識收緊的十指不斷的用力,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有些猙獰。
她沒醉……所以那晚的事,她到底記得多少?
寧跡握著那張殘破的錄取通知書的手不斷收緊,沉涼的眸中逐漸被訝然和疑惑所占據,抬起頭看著蕭天祥,“這是……”
“這是你和蕭笙一起去蕭家時說要娶蕭笙的第二天早上,我在蕭笙的垃圾桶裏發現的。”蕭天祥垂眸,視線落在那張錄取通知書上,輕輕歎了口氣,“我問過家裏的傭人,蕭笙是那天早上收到的。她為了他,放棄了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寧跡眉心緊蹙,記憶中關於那天的片段全都湧了上來。
那天,蕭笙去寧家時遇到他的局促,和她去找小七的慌張,還有他求婚時蕭笙的驚愕……不,他當時並沒有注意到,如今細細想來,她的驚愕中還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糾結。
意大利曾經是蕭笙的夢想,曾經是她的信仰和方向。蕭笙能考上馬蘭歐尼,定是費了很多心思。她曾經離成功,僅僅一步之遙。
如果當初的她沒有選擇結婚而是去了意大利,今日的她,一定不會隻是一家小工作室的老板,還深陷抄襲的風波。
她曾為他放棄整個人生,現在的她,除了他一無所有。
寧跡心髒顫了顫,抬頭凝視著蕭天祥。
蕭天祥唇角輕輕扯了扯,“阿跡,我讓你看這個沒有別的意思,我這個女兒很死心眼,我不知道四年前她跟你在意大利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她在那場綁架案中到底有沒有受到傷害,但我知道,她很愛你。”
寧跡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線,漆黑的眸子泛著複雜的情緒,蕭天祥的話打在他的心上,仿佛他心口處還未愈合的傷口再度被人撕開。
她愛他,毫無保留,不求回報。而他呢?
“那天你走之後,她的情緒低落了許久,雖然她什麼都不說,但我知道,她其實心裏很介意。”蕭天祥說道,語氣中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歎息,“我自己的女兒我了解,她太死心眼了,可偏偏,你是寧家的人……”
蕭天祥抬眸,原本平靜的眸中泛起了複雜的情緒,視線與寧跡交織的那刻微愣,然後便又不著痕跡的移開了,“阿跡,我要你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背棄小笙。”
寧跡擰著的眉心動了動,聽著他這些話,驀然間有些明白他今天來找他說這些話的原因。
麵前的是他的殺父仇人,卻也是他的嶽父。
那句“可偏偏,你是寧家的人……”,其中夾了多少無奈和恐懼。
他雖然從小因為賀家的人而苛待了蕭笙,但卻也不可否認,蕭天祥這些年在暗中為蕭笙做的那些事,也勉強可以配得上父親這個稱號。
寧跡閉了閉眸,將那張被粘貼起來的錄取通知書小心翼翼的收進辦公桌的抽屜裏,再抬起頭時,漆黑的眸子已經把剛剛的情緒隱藏了下去,“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她在我的心裏,不是誰的女兒,隻是我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