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對我衝擊挺大的,我感覺快要崩潰了。”柒慕兒自顧自地說,“以前參加荒野求生訓練,我也吃過老鼠肉,但那時完全沒有現在這種感覺。那時感覺很悲壯,現在隻感覺到很悲涼,悲哀,悲傷。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總能找出各種理由來滿足自己的私欲。麵對死亡的時候,求生是本能;餓了的時候,吃飯是本能;渴了的時候,喝水是本能;吃飽喝足以後,又會生出更多,更罪惡,更無恥的欲望。人和動物一樣嗎?不一樣。動物隻有本能,人還有欲望。野獸吃人,是為了活下去;人捕殺野獸,卻是為了讓自己變得不再是人。到底什麼是低級需求,什麼是高級需求?相比那些吃人的人,我倒更能理解劉麗,可她卻成了一個罪犯,跟誰說理去?”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帶著哭腔。
陳平又長長地歎了口氣,仍然沒說話。
他和這個知性美麗的前妻永遠隔著一道無法逾越屏障,她的思想太豐富,套用她自己的說法就是高級需求太多;而他隻是一個簡單的人,隻有低級需求——生活和工作,吃飽,喝足,早睡早起,鍛煉身體,學習知識,強化技能,對得起這份職業,對得起身邊的每個人。
此時他也在想,到底什麼是高級需求,什麼是低級需求?
對於今天的事,他沒有太多的感慨,雖然他不吃,但也不排斥別人吃,畢竟每個人的口味和癖好不同,就像他不花心,但也不排斥江鴻源花心一樣。
“我們走吧。”柒慕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
“走?去哪?”陳平疑惑,從前妻的口氣中,他聽出她說的“走”,不是回屋睡覺。
“帶上彤彤,帶點農作物的種子,我們一家三口,離開這裏,到一個沒人的地方隱居。”柒慕兒的語聲柔和,帶著美好的憧憬,“我們可以開荒種田,自給自足。如果外麵的人能找到我們,我們就回去;如果外麵的人找不到我們,那樣也挺好。”
“怎麼突然有了這種想法?”陳平略微感到一絲不安。
“我預感到,這些人,每個人都會改變的,變得我們不認識,變得不再像人,不再是人,變得不正常,不可理喻,連小張也在改變……”
“小張?你是說張夢晗?”陳平打斷了她,“她怎麼了?我沒覺得她有什麼問題啊。”
“對,是她,她最近很奇怪,可能她自認為自身條件太好,全世界的男人都配不上她吧,唉——”柒慕兒似有難言之隱。
“她到底怎麼了?”陳平追問。
“算了,也許是我想多了吧。”柒慕兒歪倒身體,靠在陳平的肩膀上,“我們恢複關係吧,平,我愛你!我不再追求那些高級需求了,和你一樣,做一個簡單的人就好。我現在知道了,越是所謂的高級需求,越是藏汙納垢,越是肮髒齷齪。”
陳平略顯尷尬:“等回去以後再說,好嗎?”
“不!”柒慕兒搖搖頭,聲音哽咽,“我預感到我們永遠回不去了。我現在就需要你,彤彤也需要一個完整的家。我想做個正常人,哪怕像原始人一樣過著啃食樹皮草根的叢林生活。我不想和這幫人一樣,最後淪落成為半人半獸的新生物。聽到了嗎?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