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浮靈飄蕩在塵世的那些年間,唐月見迄今都以為,那是世上最清冷孤寂的日子。
直到眼下,明明大殿裏擠滿了妃嬪,明明殿中點的正是最耀眼的火燭。
可在座卻無一人敢出聲,搖曳著的火光似乎也照不亮這空曠的大殿。
隻有外院的大雨,鋪天蓋地的哭著。
那站在眾人之上的皇帝,一時間似乎蒼老了許多。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跌坐在地的百裏玄,疲倦地閉了閉眼。
“征戰勞苦,來人,帶七殿下下去好好歇息。”
百裏策似乎前所未有的平靜。
原來他和商汐的孩子如今都長這般大了。
可是記憶中,他與商汐的相識,還曆曆在目。
雙手指尖還在滴著血的百裏玄,似乎也冷靜了下來。
他像是沒了痛感,任憑血淋淋的雙手滯在皇棺之上,也沒有再拚了命去摳那釘的嚴實的釘子。
到底得了皇上的口諭,侍衛麵麵相覷,卻還是衝了上去,將百裏玄要押下去。
百裏玄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用力掙脫了侍衛的束縛。
“放開!孤自己會走。”
當著眾人的麵,他緩緩從地上爬回那木椅,倔強的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唐月見到底再看不下去。
兩三步衝了上去,伸手扶住了他。
百裏玄眉頭一緊,偏頭看見來人是唐月見,微微愣了一下,最終還是任由了她的幫忙。
夫妻相互扶持,天經地義。
等到百裏玄重新坐好,唐月見這才轉身向百裏策行禮。
“皇上
恕罪,七殿下當是旅途疲乏,一時糊塗了。”
“兒臣就與七殿下先行告退,皇上節哀。”
百裏策沒說話,隻是看著這傳聞溫順恭敬的七王妃,心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
唐家這丫頭,怕是極為聰慧。
“去吧,去吧。”
他沒開口,唐月見就不敢離去。
就在她以為皇帝不會回話時,百裏策卻突然就著身旁的座椅坐了下來。
他揮了揮手,示意她趕快帶著百裏玄走。
唐月見心裏鬆了一口氣,轉身推著低著頭不說話的百裏玄,疾步離去。
百裏瑾就站在門口,微笑著看著二人往這邊走來。
唐月見猝不及防對上他那雙饒有興致的雙眼,下一刻趕緊移開了視線。
“弟妹請稍等。”
唐月見不想與他有過多的交集,目不斜視正想著快步離開。
身後還有那麼多道目光盯著自己,百裏瑾的聲音就這樣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唐月見硬著頭皮回身,嘴角僵硬地揚起弧度。
“不知太子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喏,雨大,帶著吧。”
百裏瑾背對著眾人,所以自然隻有唐月見清楚地看見,他笑意裏藏著的挑釁。
唐月見眼神閃了閃,正要接過他遞來的傘時,衣角卻被人堪堪拉住。
她低頭疑惑看去,瞧見那雙滿血跡斑斑的手,正拉著自己。
百裏玄沒出聲,一雙眼睛依舊藏在額前碎發之後。
唐月見看去時,他僅默默地搖了搖頭。
“殿下,王妃,這是下人送來的傘。
”
嚴大管家似乎沒看見百裏瑾遞來的傘,又向這邊著急送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