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見答非所問,避過了百裏策的問話。
雖說百裏策對自己極為信任,但到底也不能同他講,她其實早就活過了一世。
百裏策也不再追問,後來便總愛坐在那窗口邊沉思。
唐月見也從來不會問他在想什麼,畢竟他們,也隻是所謂的君臣關係。
她的要務,就是保證百裏策不死。
“玄兒十五歲就自請出宮了,你說,他是不是因為厭惡朕,所以才……”
“他這性子,倒是像極了年少的朕。”
說來也怪,百裏策這幾日經常提及的名字,竟然是自己最為忽略的百裏玄。
唐月見很想告訴他,百裏玄厭惡的不僅僅是他,還有這深宮中的一切。
大多時候,百裏策的話像是在問她,更像是再問自己。
他也從不去向任何確認某個答案,隻是閑暇的時候,會想起他那個受苦的孩子罷了。
“丫頭,你覺得,玄兒更像他的母妃,還是像朕?”
這大概是世間每位父親都會問的話。
但百裏策對百裏玄的這份愛,似乎來的有些晚了。
以前剛見商汐那會,唐月見也想過這個問題。
百裏玄的眉眼像極的商汐,但總的看起來,卻又與百裏策極為相似。
“唉,他的那雙眼,倒是像極了她。”
不等唐月見出聲,百裏策自顧自地回答了。
他每回一看到百裏玄那雙冷漠的眼睛,就會想起商汐,想起姑蘇的一切。
“丫頭,玄兒的腿,你能治好嗎?”
唐月見沒想到百裏策會
突然問起這件事,攪著湯藥的手一頓,藥勺差點落了地。
“回,回陛下,七殿下的腿是自幼殘疾,臣女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症狀。”
盡管她與百裏策眼下是一路人,但知道他是隻老狐狸,所以也留了個心眼。
“唉,連你也沒辦法麼?倒是可惜了。”
百裏策對她的話沒有任何懷疑,自歎了一聲,有些惋惜。
這孩子落了疾的雙腿,算起來,也是他造成的。
曾經,他也見過喜笑顏開的百裏玄,跟那丫鬟在庭院踢著蹴鞠,好不歡快。
他也是偶然想起冷中宮的母子,見到那畫麵時,也隻敢躲在一旁偷看。
說來也是可笑,他堂堂一國之君,隻敢躲起來偷看心愛之人。
看著身邊漸漸長大的孩子,後來的某天,百裏策也終於想通。
商汐的孩子,到底也是他的孩子。
他早就毀了商汐一生,不能讓那孩子步入後塵。
於是在百裏玄五歲生辰那天,他去了一回冷宮,卻是逼著商汐放手。
凝婉蓉膝下無子,雲可嵐也不敢動她。
所以他又欠了那凝貴妃一個人情,請求她過繼商汐的孩子。
但是他忘了母子連心。
從小就沒見過宮中紛擾的百裏玄,怎會舍得自己的親生娘親?
而商汐一想起百裏策的話,就狠下了心,將那孩子雙腿打折,隻願他能走出冷宮。
冷宮之人本不許出宮。
可當盛公公來說,冷宮的宮女,抱著七皇子出宮尋治時,他卻頭一回默許了不合規
矩的行為。
他知道後宮中會有很多人說,但他那段時間,他一律不見那些妃嬪。
也許那一回,就是此生他為商汐,做過的最堅決的事。
“朕自幼便見過這宮中的人心,朕不希望看見自己的孩子勾心鬥角,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