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廳點點頭:“沒錯。”
“一周多以前,我們的市局局長懷疑內部不幹淨,就私自聯係了小淮,叫他把圖給修改一下再交上去,看看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後來聽老宋說已經鎖定了目標的時候,我們都很不理解,同時也很失望。小鄧他——還是我曾經的老師引薦到這邊的,這些年的表現都很不錯……”
一周多以前?
夏夏皺眉,心想那不就是晏淮失聯的時候嗎?難道和今天的事有關聯?
“所以,你們已經確定了晏淮的失蹤是和他有關了,對嗎?”
譚廳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略一頷首:“是的,就在二十分鍾之前,我的老搭檔親口說的。大家連夜查了監控,發現鄧開軍的車今晚八點半的時候曾出現在鑫盛小區北麵的來英路上,根據對小淮兩個發小的詢問結果得出——他那個時間剛好經過那裏;所以基本上是鄧開軍沒錯了。”
但這是為什麼呢?鄧開軍暴露了,立刻逃之夭夭才是上策,一個大活人哪怕弄昏迷了也不好帶走,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夏夏不理解,譚廳倒是似乎知道點什麼,但出於職業本能,他概不透露,隻是看著夏夏,說:“小夏啊,這麼晚把你叫過來呢,主要是有些問題想問問你。”
“您說。”
“你和小淮是怎麼認識的?在哪裏認識的?”
夏夏愣住了,但隨即又反應過來,譚廳這表情既不八卦也不熱情,不像是懷疑她跟晏淮關係的模樣,於是老老實實說了:“我們是去年在雲南的普洱市認識的,當時我去一條河邊拍照,剛好碰到了……一點特殊情況,我救了他。”
“救?”譚廳細心地抓住了疑點:“為什麼救?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我不好說。”
夏夏為難地牽了牽嘴角,說:“他不讓我對任何人提在那邊跟他一起經曆過的事兒,所以……不過您放心,他絕對沒做什麼違法犯忌的事兒。”
譚廳不太滿意這個答案:“你不用顧及他,直說就是了。你們在那邊到底碰到了什麼事?”
夏夏的表情糾結極了:“您別為難我了,晏淮真的說過很多次不讓我說,誰都不行……我都答應他了。”
譚廳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他瞅著眼前這個唯唯諾諾的小姑娘,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一句他說什麼你就聽啊?到底是你救過他還是他救過你?
但他轉念一想,這姑娘莫不是怕自己信不過?
於是他從厚厚的外套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小姑娘你不用怕,我不是壞人。這算起來,晏淮那不省心的小兔崽子還得喊我一聲叔呢。”
他打開相冊往下滑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幾張照片,把手機放桌麵上推到夏夏麵前時,繼續說道:“我和他爸從小就認識,他出生那年他爸在外麵出差,還是我送我那前嫂夫人去醫院的呢,小淮滿月酒我也是第一個到的,我可是拿這小子當半個兒子看的;你看——”
夏夏沒動手機,譚廳滑一張她看一張,一共十來張,畫麵有模糊的也有清晰的,從畫質和背景以及裏麵人物的年紀來看,都不是同一個時期拍的,合照居多。
譚廳用覆蓋著陳年老繭的手指一個一個指給夏夏看——
“這是小淮周歲宴的合照,抱著他的是他爸,旁邊的是我。這個太久遠了你可能認不出來……那這張,你看這張——這是他十五歲生日拍的,總該跟現在像了吧?”
夏夏頻頻點頭,這些合照裏麵的確都有譚廳的影子,時間跨了快二十年,晏淮從一個招人憐愛的奶團子長成了乖巧白嫩的小朋友,往後又長成了翩翩少年;譚廳和最靠近晏淮的那個男人也漸漸被歲月摧殘了容貌。
小的在長大,大的在變老,兩個時代交織更替。
“還有視頻呢,很久沒看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看,我放一下啊……”
譚廳放了一段幾十秒的視頻——
畫麵一開始很晃,聲音也很雜,等鏡頭穩下來後,夏夏看見的是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不慎從湖邊的小台階上摔了一跤,接著是拍攝者喪心病狂的大笑。
但還沒笑幾秒,另一個聲音就罵罵咧咧地出現了——“姓譚的,你他媽還敢帶阿淮來湖邊?信不信老子打斷你的腿!”
畫麵一轉,一個穿著白襯衣與西裝褲的英俊男人手指著鏡頭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當年的譚廳被罵得狗血淋頭,現在的譚廳聽到這聲音依舊免不了虎軀一震:“哎呦呦,這可不興看啊!別看了別看了!”
夏夏真就坐直了身板,不看了。
這些“證據”很有力度地證明了譚廳與晏家父子的關係,夏夏算是信了他剛才的話了。
“我這兄弟啊——倔,這輩子就打算隻要小淮這一個孩子,連後來孩子走失了好幾年都沒有再要一個的打算,從小就疼兒子疼得不行,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小夏,你能明白一個做父親的心嗎?要是小淮真的瞞了什麼重要的事,或者麵臨的是巨大的危險,將來因此而出了點什麼不可挽回的意外的話,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往後餘生都會難以釋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