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時鍾滴滴答答,帶著時間一點點走向傍晚。
吃完了飯,晏淮又在這裏陪了姚雲峰一會兒,聊聊天、打打遊戲,等想起來該走的時候,夕陽已經紅了。
姚雲峰在窗邊遠眺,呢喃道:“這個點了才出太陽……”
晏淮把貓逮住拍了拍,拿上手機和外套,“我先走了啊。”
“行,路上慢點開車,注意安全。”姚雲峰在拍晚霞,沒回頭。
出了病房的門,晏淮抱著棉花一路往下,經過大廳時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他的腳步被絆住了。
傅馳側對著他在和一名醫生說話,他的白襯衣上沾了很多血,手上和臉頰上也有,那顏色鮮豔得像一把熊熊燃燒的火,隔著數米距離直接燒進了胸腔,晏淮感覺心髒突然刺痛了一下……
“喵嗚!”
他太走神了,棉花耐不住,竟然從他懷裏滑走跑到了地麵上,晏淮立即回神,想把貓抓回來。
但晚了一點,小貓竄到了傅馳腳邊,也不怕生,繞著他筆直修長的腿就轉,綠寶石一樣閃亮的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人。
“你沒——”
“麻煩讓一下,謝謝。”
“家屬呢?過來簽一下字。”
……
說話聲和輪椅轉動的聲音混在一起,忙碌的大廳格外嘈雜,晏淮將話咽回咽喉,側身躲開,護士推著輪椅走向醫生與傅馳。
輪椅上坐著的人赫然是秦渺,她也同樣渾身血汙,看著觸目驚心。
護士把幾張表全塞給傅馳,剛要推走輪椅,結果不喜歡貓的秦渺見棉花朝她走來,二話不說就一腳踢開了——“走開啊你!”
她漂亮的臉蛋上全是嫌棄與害怕,棉花被她踢得叫了一聲,但沒撓人,他心疼得趕緊把貓從地上撈起來。
見到貓主人,秦渺立刻不爽了:“怎麼又是你?陰魂不散。”
晏淮神色嘲諷又不屑:“不想看見我就去死啊。”
秦渺還沒發作,傅馳倒先不高興了,張口就疏離地趕人:“沒事的話不要在這裏逗留,讓開點,騰個地方。”
晏淮直接給他騰個醫院。
他說走就走,幹脆利落,連句再見也沒有。
沒料到他真走的傅馳還愣了一下,張嘴想喊住人,但聲音又死死地卡在喉嚨。
秦渺見他這副神色,立刻委屈得喊起來:“大哥我快疼死了,你別看了。”
……
傅薔趕到醫院的時候,秦渺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縫了很多針。
基本是被利器劃刺導致的,有深有淺,不是在胳膊上就是在腿上,傅薔一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繃帶就忍不住想起之前小傅白受傷時的樣子。
太觸目驚心了,她別過頭不忍直視,問傅馳道:“這是怎麼回事?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
兩個小時前,傅馳剛回到這邊的時候給傅薔打過一個電話,叫她來機場接一下機,但今天是傅薔去瑞心的第一天,電話響的時候她正巧已經到公司了,於是傅薔就讓秦渺去。
結果這一去竟變成了這樣。
醫生收拾好東西又叮囑完注意事項後就出去了,秦渺上半身靠在床頭上,小臉血色褪盡,看著蒼白可憐。
傅馳說:“快到機場的時候堵車了,她從小道走,結果遇到了歹徒,要不是我去得及時,命都沒了。”
傅薔一驚,忙問:“光天化日的,誰膽子這麼大?找到人了嗎?”
傅馳麵色凝重:“找是找到了。”
傅薔擰眉:“什麼意思?”
傅馳說:“我趕到的時候他們就跑了,結果衝到馬路上讓車給撞了——是貨車,人當場就沒氣了。剛報過警,身份和動機都在進一步調查當中,現在還沒有消息。”
又是突然冒出來的,又是撬不開的嘴巴……
傅薔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臉上十分不好看,“我們家今年犯太歲了還是怎麼的?這種破事兒一個接著一個的來,還有完沒完了!”
充滿火氣的病房內,秦渺忽然小聲地嗚咽了一下,她屈著雙腿,滿臉的委屈,看向傅馳的那雙眼睛裏都是恐懼。
她小聲說:“大哥我好害怕,我晚上不想住在這裏,我想回家,你別給我辦住院手續……”
傅馳臉上也不好看。
要是換做以前,他會忍不住安慰幾句,但現在看到秦渺這張臉,昨天去福利院聽到的話就總是出現在他腦海裏,像網一樣罩下來,揮之不去。
秦渺被傅雲鶴帶回來的時候就那麼點大,膽子小小的,說話的聲音也細細的,根本不敢和除了傅雲鶴以外的人單獨相處。
長大了也知書達禮,孝順懂事。
那個老師口中的壞孩子,像是一個遙遠又陌生的人物,傅馳無法把那樣的形象套在現在的秦渺身上,怎麼樣他都覺得無比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