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逼近,晏淮終於停下回頭,他剛要板著臉罵人,那人就已經拉著他進了一間掩著門的臥室。
“躲著我做什麼?”
後背輕輕磕在牆壁上,冰涼一片,晏淮此刻的表情就像一隻不喜歡被人摸的貓。
看得傅馳心頭一愣。
晏淮沒有心思和他廢話,轉身想出去,但傅馳慢條斯理地將胳膊伸出,擋住了他的去路。
於是晏淮冷著臉看向蠻橫的人:“讓我出去。”
隻要一獨處,他就像刺蝟一樣,拒絕一切,抗拒一切,說的每句話都像摻著冰碴子一樣。
傅馳還是老樣子,半點動作也沒有。
昨天梁昨又聯係秦渺被他給撞見了,但不同於以往的是,這兩個人吵起來了。
原因是梁昨成了通緝犯,理由是勾結境外犯罪分子,還涉嫌毒品犯罪。這兩個罪名安身上,姓梁的一輩子也別想翻身了。
所以他去找秦渺幫忙,但沒想到秦渺竟然真的肯聽家裏的話了,不僅和他斷了聯係,連舊情也不念了,昨天跟梁昨說話的時候,顧左右而言他,話裏話外都表示無能為力。
這回不用傅馳出麵,梁昨自己就走了。
不過傅馳並不關心梁昨的處境怎麼樣,他來找晏淮是因為好奇梁昨好端端的怎麼就上了通緝令。
聯想到昨天在車裏晏淮說的事,傅馳能想到的有這種手腕的人隻有眼前這一個了。
所以他問:“是不是你幹的?”
晏淮聽到後很淡地笑了一下,一臉的無畏無懼:“是我。”
傅馳不清楚兩人過去的恩怨,他所了解的隻有那隻貓的事情,所以在他的視角裏就是晏淮為了一隻貓,把一個人的人生就這麼毀了……
他覺得這太令人發指了。
“為什麼要做得這麼極端?”
晏淮還是冷著臉:“沒有為什麼,我就是想這麼做,你要是替他覺得不服,那就去上訴啊,秦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感動成什麼樣呢。多好的修複兄妹關係的機會,去抓住啊。”
傅馳沒有被他話裏的陰陽怪氣刺激到,他隻覺得震撼。
“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傅馳雙手握著晏淮肩膀,意有所指道:“你沒有覺得自己哪裏有問題嗎?”
“你想說我有病?”晏淮一聽就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但他沒有生氣,還笑了——笑得特別不屑。
“我本來就有病啊,都認識這麼久了,你難道不知道嗎?要是以前不知道,那現在總該知道了吧?你覺得我做事極端,那還說什麼喜歡?不怕我下一個弄的就是你嗎?”
傅馳沒說話,隻是眼神很沉。
晏淮就笑了起來:“我是有病,但你又正常得到哪兒去?我起碼知道治,而你呢?你連察覺都沒有吧?”
他的眼睛很鋒利,看得很清楚,傅馳沒有反駁他。
“你看著我。”
晏淮被他掰著肩膀,不得不直視他眼神裏的鋒利。
“你真的要和我斷得徹徹底底嗎?”
晏淮順理成章地想起來昨天晚上的幾個好友驗證。
他看著傅馳那雙像水墨畫一樣的眼睛,眼神很疲倦,但同時也很堅定:“是。”
傅馳沉沉地盯著人,一句話不說,臉上的神情沉得像夜裏的一片深海,安靜得有點悲傷。
他們近在咫尺,但是又相隔萬裏。
傅馳在這一片絕情的沉默中,靜靜地看了晏淮好久,從他的眼睛看到他的下巴,把這張臉的每一個部位都看了一遍,就好像他是一個雕刻師,一會兒即將要完成一件滿意的作品。
晏淮安靜地站在那裏給他看,等他看夠,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
他這段時間都很淡然,做什麼都是同一種心態。
“好。”
過了很久,傅馳微啞的聲音響起來,他說:“很好,特別好。”
晏淮不明白他在誇什麼,也沒有問。
傅馳望著他頻頻點頭,身體一點點站直,一點點離開他。
“既然你這麼想,那從今以後,就如你所願吧。”
離開是一個動靜很小的舉動。
晏淮轉過身,平靜地望著傅馳挺拔孤寂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一點難過——為他自己。
那天獨自被困在房間裏等死的感覺還那麼清晰,他忘不了那種遍布全身的饑餓與疼痛,這樣的苦深深烙印在記憶裏,他每想起來一次就覺得委屈。
為什麼他要遭受這些?為什麼日子不能平平穩穩地過?為什麼他總遇到不開心的事?
而這一切,全都沒有理由,沒有道理。
思考無果後,晏淮的心情很亂。
……
傅馳是跟著傅老爺子過來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