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被拷在椅子上的男人已經憔悴不堪,眼袋半死不活地耷拉著,但那雙眼睛還冒著精光,看人跟毒蛇盯著獵物似的,特別狡猾陰翳。
但晏淮一副很無所謂的模樣,他邊擰開看守人員送來的礦泉水瓶邊坐下,姿態悠閑得跟在家似的。
“聽說你有個秘密要告訴我?”
“對。”
那人一見到他,臉上的興奮壓都壓不住,像隻即將衝破牢籠的瘋狗。
晏淮下巴一昂,示意他說說看。
“你應該很記恨我們之前對你的威脅吧?其實我們也是奉命行事,真要恨,你也應該恨那個幕後黑手,害你的人可不是我們……”
其實在知道視頻流露到傅馳手裏時,晏淮就猜想過這種可能,所以現在沒表現出幾分驚訝,這反應叫對麵都疑惑了。
“你不好奇嗎?”那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人。
晏淮上半身放鬆地倚著靠背,說:“所以這就是你的籌碼?那交換的條件是什麼?不會是讓我想辦法撈你出去吧?”
誰知道那家夥搖頭了,他既沒有為自己想,也沒有為家人想,反倒是為前上司想,還想得特別周到。
“老錢就一個兒子,他幹幹淨淨,沒有被任何汙水濺到過。隻是現在樹倒猢猻散,老錢一落馬,他兒子也跟著遭白眼兒,那幫家夥,吃他油水的時候,嘴臉一個比一個殷勤,一沒了吃的就翻臉不認人……我也不求你能多慈悲,但求保那孩子衣食無憂。”
晏淮低著頭,手指劃開屏幕,聲音淡淡道:“我還沒工作呢,哪兒有那麼多錢去養個人?還是養一輩子,你當我是會吐金幣的金蟾蜍嗎?”
堂堂淮啟太子爺說自己沒錢,說出來簡直讓人眼珠子都要驚掉。
“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在背後盯著你?”
晏淮狀似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隨後很無所謂道:“還好了,也不是特別想。”
…………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晏淮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有欲望。
外麵總有人杜撰他在單親家庭不幸福,缺這少那,但其實該得到的他都得到過了。
物質上他應有盡有,精神上——老天爺還是偏愛他,父親和親戚視他為珍寶,哪怕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叔伯待他也相當不錯,北上讀書後遇到的朋友也一個比一個友善。
人生不過二十載,什麼好東西他都見過吃過,真沒什麼好求的了。
“不是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嗎?”晏淮笑笑道:“我最不差的就是錢,我要是真好奇,大可以花錢找十幾二十個偵探來,翻天覆地的查,早晚能查到。”
他麵對不喜歡的人時,眼裏總是蕩漾著一種高高在上又充滿底氣的不屑,以前的何苗總是看不慣,現在麵前這個也是如此。
“你能查出來?別吹牛了小弟弟。”
那人猙獰地笑起來,眼睛像是泛著瘋狂奸詐的光:“你要是有那本事,還至於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嗎?”
晏淮緘默不言許久,久到對麵那個男人都失去了耐心。
什麼威逼利誘的話都說盡了,晏淮還是那副死樣子,清心寡欲得跟要參入佛門似的。
“我真不好奇,”晏淮歎氣道:“你還是另尋他法吧。”
說完他就起身往外走,後麵的男人把又驚又氣,把桌子錘得砰砰響,竭力扭著頭衝人喊道:“你給我回來!回來!!你根本沒那本事找出來,你隻能求我告訴你!隻有我知道他是誰!”
晏淮當然是沒回去的。
要說找偵探吧,他確實可以找,但他又不想讓人知道太多他的事情;說真不好奇那人是誰,也不盡然。
他現在整個人的心境都呈現著一種極其複雜的狀態,懶得可以,什麼也不想動。
反正目前一切都風平浪靜,他真不想老是折騰了。
太陽剛要下山時,晏淮回到了家。
萬千樓房都被夕陽抹紅,熱鬧的地方很熱鬧,歡聲笑語不斷;冷清的地方很冷清,空蕩蕩的房子都沒幾個人影。
他進門的時候,夏夏剛好在客廳,一抬頭就問:“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剛才給你發消息看見了嗎?”
晏淮換完鞋一看手機:“沒電,關機了。”
夏夏就直接跟他說:“剛才有人來找你,是個男的,年紀挺大,跟你爸差不多。帶了點禮物過來,說什麼家裏孩子不懂事,得罪你了之類的話。我又不好趕人走,就招待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