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種種我有苦難言，一旦告訴別人，那不是訴苦求助，是拖人下水——我忍心害你？”
“可你忍心害我……”
質問到最後，晏淮心底，委屈比氣氛多上許多倍，種種情緒壓出眼淚，他臉上濕了一片。
“為什麼要背著我出賣我？是其他任何不重要的人都可以，為什麼要是你？偏偏就是你……”
姚雲峰也委屈，也難過，“我以為那是你媽媽……”
“是她也不行，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她。”
晏淮一步接一步走上前，第一次用對付外人的咄咄逼人的架勢麵對姚雲峰。
他說：“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那麼容易心軟，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母親都特別愛自己的孩子。”
“她恨我，我也恨她，你應該清楚我對她的態度的啊，為什麼要拿你的想法來套到我身上？你對你家裏抱有幻想，就覺得我也會？”
爭吵一向是殘忍的，一旦開始就會無所顧忌，最親的人也免不了在這種形式裏被扒下一層皮。
姚雲峰被刺中心裏最自卑的一麵，但他的第一反應是沉默，看晏淮的眼神變得平靜而陌生……
傅馳發覺不對，連忙再次上前調解，他先擋在晏淮麵前，試圖用擁抱安撫：“好了，別說這些傷人的話，有什麼事情坐下來慢慢說，好嗎？”
晏淮不領情，將他推到一邊，目光依舊盯著姚雲峰：“這一年來，我有很多次覺得熬不下去了，我想一死了之……但是我不甘心連是誰害我的都沒查出來就輕易去死。”
“我無數次幻想過將來有一天揪出那個人後我要怎麼對付他，我想我一定要讓他把我吃過的苦都嚐一遍——那些壓抑的、難受的，想要發瘋殺人的感覺，他也必須全部經曆一次！”
“但是現在這個罪魁禍首站在我麵前了，我什麼都……”
晏淮的聲音忽然哽咽了一下，眼淚奪眶而出，他發現自己的委屈與難受遠遠要比仇恨多。
“我要怎麼辦？這算什麼？愚弄嗎？”
姚雲峰也覺得挺可笑的，“你私底下是不是懷疑過我很多次了？”
“每一次，”晏淮說：“每次有莫名其妙的短信和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把所有人都懷疑了個遍……當時我希望所有有嫌疑的，全都陪我去死。”
“所以你一次次地找借口要我手機，是為了驗證你的猜測，對嗎？”
“我不該嗎？”晏淮舉著手機，麵無表情道：“事實證明我冤枉你了嗎？我比誰都希望這些東西是假的，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在做夢——”
姚雲峰臉上苦澀無比，他看向晏淮，神情可笑：“可是你知道我也是被騙的那個，你還要把矛頭指向我嗎？”
“我的仇恨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
姚雲峰一聽，所有的辯解都咽了回去，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眉頭皺著，所有的東西都很複雜。
晏淮不免苦笑：“到現在我還不怪任何人，那我所遭受的一切，難道就是活該嗎？”
“指使你的人當然該死，但是你為什麼偏偏就是相信燕嫣對我還有感情？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討厭她的啊……”
“你要是沒有信這種荒謬的理由，我受的苦至少能減少一半。”
“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要跟我絕交嗎？”姚雲峰睜開雙眼，裏麵泛起紅色，每一點濕潤都是已經不能挽回的疏離之苦。
他已經看到了相伴多年將要迎來的結局，強烈的不舍與難過漫過心口，壓得那方寸之地又疼又澀。
“我不知道你這樣的人家要顧忌多少，我也不懂你們的圈子都有哪些彎彎繞繞，我隻知道，這麼多年以來，我沒有對不起過你一點點，哪怕是分開，以後再也不見了，我也不能背著背叛這口鍋離開。”
“但現在擺在眼前的是事實。”
晏淮走得更近，還是咄咄逼人的模樣，“我比你更不想我們走到今天，但我沒有任何錯——你沒有對不起過我，我就有嗎？”
“那我錯在哪裏？我希望你能闔家歡樂，這是錯嗎？”姚雲峰沒退半步，就這麼平靜地注視著他。
“我的闔家歡樂用不著有那個女人參與！”
“可那是你喜歡什麼事情都自己擔著！”姚雲峰的聲音也陡然加高。
傅馳一見這架勢就知道自己誰也勸不住了，捂著額頭心煩無奈地讓到了一邊。
晏淮逼到了眼前，姚雲峰伸手就推開他，諷刺著道：“你不願意相信任何人，從來不對任何人傾訴你剛才所說的遭遇，現在卻來怪我不了解你……我倒是想了解你啊，你給過什麼機會了？”
理由剛才已經交代了，姚雲峰不明白，或許明白了也不接受，晏淮看著他，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