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後,燕於飛走在安西侯宅院裏的花園內。身後跟著小米和於媽媽。
他們父女雖然名義上與安西侯共居一所,但她這還是第一次來安西侯在甘州的宅院。
安西侯住的院子比起九爺那個院子又大了一些。幾乎囊括了半個府衙的麵積。
雖是冬日,但是偌大的花園中也是廊腰縵回、曲徑通幽、亭台水榭、長橋臥波。比起九爺的院子又精致了許多。
冬日的空氣雖然凜冽,卻是格外清新。深吸一口便覺腦中都能透出一股子清明暢爽來。
“小姐還是回屋中去吧,別在外待久了,又受了寒。”於媽媽殷殷勸解著。
燕於飛一轉身,身上大氅下擺旋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又緩緩落到她腳邊。
她微躬著身子,一邊後退著走著,一邊對於媽媽道:“媽媽快饒了我吧,我實在不耐煩應付那幫夫人小姐們,還是在這花園裏透透氣,讓人覺得還舒心些。”
說完,她又伸出雙手,晃了晃手上抱著的精致手爐,道:“我今日穿了厚底棉鞋,還拿了手爐,定不會受涼的,媽媽放心吧。”
於媽媽見她倒退著走,已是懸起了一顆心,忙忙上前扶著她道:“哎呦,我的小姐,你可小心別摔倒了。”
燕於飛嗬嗬笑了聲,順著於媽媽的力道轉回身,往前走去。
一旁的小米也被她調皮嬌俏的樣子所感染,手背掩著嘴嗤嗤笑了起來。
燕於飛今日是發自內心的感到歡暢。
自七月份得知父親被擄到現在,憂心費神傷身的事情一直接連不斷的發生,她很久不曾這般歡暢的笑過了。
她也不知今日這份輕鬆歡快從何而來,反正她就是感覺心裏鬆快不少,前段時間煩惱的那些事情此刻都被她拋在了腦後。
主仆幾個說笑著順著青石小路往前走著,無人發現不遠處被的回廊下,靜靜站立的人影。
九爺站在枯黃的花藤下,藤條繁密的陰影投在他俊秀的麵容和修長挺拔的身形上,將他整個人隱沒在明暗交錯的花影中,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看著她明燦的笑靨,聽著她明快的笑語,他的心卻開始慢慢緊縮,一陣緊過一陣,直到令他悶痛難當。
她的一切都應是為他綻放的。
可是,今生的她,從不曾在他麵前展現出這樣舒暢歡快的一麵。
他有多久沒看到她眼中閃耀的快樂的光了?他有多久不曾看見她腮邊醉人的酒窩了?
好久好久,幾生幾世的時間。
而如今,她卻不是因他而歡快,她的笑靨也不是為他而綻放。
是他吧!那個人來了,她才會如此歡快吧。
此生,她的心裏住進去的是那個人嗎?這讓他情何以堪!
兩世的愛戀,卻都是注定的求而不得!
想到此,他隻覺心痛難當,直讓他無法呼吸。
他伸出手撫上胸口,緩緩躬下腰以緩解那突如其來的撕心裂肺的痛。
“怎麼回事?你在這裏做什麼?”林子迅清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緊接著便大步跨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欲要為他診脈。
“無事。”九爺直起身,隔開林子迅伸過來的手,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林子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一陣低柔的笑聲傳入耳中,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燕於飛和她的丫鬟婆子在不遠處說笑。
想到剛剛看到的九爺,林子迅突然覺得此刻燕於飛臉上歡快的笑分外刺眼。
“你這是何苦?她明知自己有婚約在身,還來招惹你,這樣的女子你有何放不下的。”林子迅好看的劍眉緊緊皺起,嚴肅而懇切的勸解著,一臉的怒其不爭的樣子。
九爺不語,默然的轉身往長廊另一邊走去。
林子迅又回頭瞪了燕於飛一眼,快步向九爺追去。
在他眼裏,就是燕於飛沒規沒據、沒心沒肺的招惹九爺動了心。而她自己又不能也不會正視九爺這份深情,才會造成九爺如今的糾結與痛苦。
這個女人,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真是虛偽至極。
林子迅麵色憤然的隨著九爺往前院走去。
而另一邊的燕於飛,自是不知道自己在林子迅心中的形象又被拉低了一個檔位。
她此刻正站在湖邊,和小米躬身在透明的冰下遊弋的五色錦鯉。
“燕小姐,要開席了,蘇夫人請您去花廳。”
一個丫鬟從青石小路急匆匆的走來,顯然找了她很久。
“哦,有勞姐姐帶路。”燕於飛直起身,拍了拍手道。
“婢子分內之事,當不得小姐一聲姐姐。”丫鬟恭敬一禮,轉身帶著幾人往內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