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德妮喊道:“住手!”已然太遲。魯克雷齊亞揮手向下。她的右臂全速揮舞。
這是第十下。
在魯克雷齊亞再次打到桑查之前,阿拉德妮撲到桑查前麵。第十下落在了阿拉德妮的肩膀上。
劇痛傳遍她全身,從左肩開始。暴跳如雷的魯克雷齊亞再次抬起右臂。阿拉德妮準備承受另一記重擊,這時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這一幕。
通常,聽到這個聲音,阿拉德妮會很煩躁。但此刻,她再感激不過了。
“這是什麼意思?!”紅衣主教剛回家。他衝進繪畫室,白色長袍在身後飄揚。“房子都亂套了!”
一看見他,正怒不可遏的魯克雷齊亞立刻淚流滿麵。“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經曆了什麼?!”
魯克雷齊亞哭訴女王如何稱呼她“羅斯夫人”,以及女王當著眾人的麵羞辱她有多卑鄙。
紅衣主教耐心地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他問魯克雷齊亞:“但你為什麼要打這仆人和阿拉德妮?”
“因為都是她們的錯!”
“那麼,女王特意請你去皇宮,卻因為一個仆人就冷落你嗎?”
魯克雷齊亞一時間啞口無言。不久,她漲紅了臉,憤怒地大喊:“這都是你的錯!”
“什麼?”
“我本可以嫁給任何一個我想要的男人!我本可以和其他貴婦一樣受人尊重。但我愛上了你!都是你的錯,他們才叫我情婦......你毀了我!”
魯克雷齊亞長相平平,家世也不再顯赫。在所有備選的婚姻對象中,紅衣主教是她最好的選擇。如果魯克雷齊亞沒有和紅衣主教在一起,她最後隻能嫁給一個像騎士或醫生這樣體麵但沒有頭銜的平民。充其量,她會成為某個鄉下地方不起眼的男爵夫人。
然而,魯克雷齊亞有一項天賦。她總能讓紅衣主教相信,自己本可以娶得更好。
“又來了......魯克雷齊亞親愛的,怎麼了?”
“我本可以過得更好!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
他們的爭吵總是以同樣的方式結束。紅衣主教是個精明的人,但每次都會上當受騙。就像他們被困在一個時間循環裏,都還年輕,前程似錦。
這是逃跑的大好時機。阿拉德妮決定趁兩隻鴛鴦還在你來我往時,帶著桑查偷偷離開繪畫室。
聰明的伊莎貝拉已經逃之夭夭。阿拉德妮比了個“噓”的手勢,讓還蹲在地上的阿拉貝拉安靜。然後阿拉德妮示意阿拉貝拉跟著她一起出去。
她們移步向後,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繪畫室。然後艱難地穿過走廊,來到正門。一到正門,阿拉貝拉立刻跑上樓,頭也不回。
與此同時,阿拉德妮匆忙地拉著桑查上樓。當她們終於來到三樓的閣樓時,阿拉德妮癱坐在地,如釋重負。
“桑查!”她說。
女孩用明亮的淡綠色眼睛看著阿拉德妮。滿身的藍墨水印記證明了她遭受的毆打。斑斑點點的皮膚上開始出現紫色淤傷。看著桑查五彩繽紛的樣子,阿拉德妮流下眼淚。
“桑查!桑查!你為什麼不說實話?!這都是我的錯!”阿拉德妮抱著桑查痛哭,“你沒有做錯什麼!”
桑查幹裂的嘴唇微微開合,嘶啞地低語:“因為您救了我的命,夫人。”
“什麼?”
“我欠您一條命。我說過我會報答您。”她說,“夫人,我會永遠站在您這邊。”
阿拉德妮並非出於純粹動機才救了桑查——她隻是想找到一種操縱瑪萊塔的方式。為了帶桑查回來,阿拉德妮不得不對付魯克雷齊亞,但她之所以大費周章,是因為她計劃利用桑查來控製瑪萊塔。阿拉德妮的所作所為都出於自身利益,而不是為了桑查。
她感到難為情——不配得到桑查的愛戴和忠誠。
阿拉德妮望進桑查明澈的眼睛。就在那一刻,她決心回報桑查給予她的一切。“桑查,對不起!”阿拉德妮緊緊抱住她,“從今往後,我會保護你。我不會讓瑪萊塔傷害你,我會除掉她,讓她不再威脅我們。”
一股情感的波濤淹沒了阿拉德妮。她不再是孤單一人,和另一個人心心相印。她要保護她。這種歸屬感和責任感反而讓她感到更強大。
這感覺與友誼不同。它更加無條件,像家人之間的紐帶。自母親過世後,阿拉德妮再未有過這種感覺。
與此同時,桑查的心中對救命恩人阿拉德妮充滿了堅定的忠誠。桑查的家人一個個因貧窮和饑餓而死去。她僅剩的家人就是背叛了她的姐姐瑪萊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