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慕容,你不會有事的……”
慕容決唇邊溢出一聲歎息,“江湖上有著天下十大奇毒一說,排行榜首的是前任五毒教主的得意之作,名為春困,咳咳……這是一種慢性劇毒,中毒之人會覺得疲乏困倦,每天在睡夢中度過的時候越來越長,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直到有一天,他們再也醒不來了。”
他自嘲地笑了起來,“聽起來像是不錯的死法,對不對?實際上,這毒發作起來需要一兩年的光陰,中毒的人明明知道自己會死,卻一點法子也沒有,每天在絕望和恐懼中度過,不敢閉上眼睛,卻又抵擋不住睡意,這樣度日如年的煎熬,足以將一個人折磨瘋了。”
柳萌萌聽得心驚肉跳,“難道……難道你中毒了?!”
慕容決點了下頭,語調透著濃濃的諷刺,“我真該慶幸,那晚上我和一群人鏖戰,又受了不輕的傷,無意中加快了毒素在體內蔓延的速度,想來我會死的痛快些。”
柳萌萌鎮定了下來,決然地道:“我不會讓你死的,那個五毒教主在哪裏?隻要找到了他,就有治好你的希望。”
慕容決冰涼地道:“他早死了,死在了塵老賊的手上。”
柳萌萌隻覺得全身發冷,“所以,是在那場混戰的時候,那老賊暗算了你?”她狠狠地咬了咬牙,倔強道:“沒關係,既然是他下的毒,我就去找他要解藥。”
慕容決對她笑了笑。
他的五官生得比女子更為美豔,笑容足可傾國傾城,如今他的臉色蒼白,形容憔悴,但是這淺淡的一笑,卻另有一種驚心動魄的華美。他用手指觸摸著柳萌萌柔嫩的臉頰,靜靜地道:“解藥是傳說中的天山雪蓮……”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苦澀道:“這個世上究竟有沒有天山雪蓮,誰也不曉得,就算有,一個人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尋到。所以,這毒是無藥可解的。”
“不!”柳萌萌忽然站了起來,眼裏閃過一抹決絕狠厲,“我知道哪裏能找到天山雪蓮。”
*
這天,公主大清早的就傳召柳明玉進宮服侍,柳明玉簡單地準備了一下,就帶著阿二坐到了轎子裏頭。
路上,柳明玉問道:“我早前叫你盯著卓長空,結果如何?”
阿二麵無表情地道:“他這些天沒什麼動作,隻是趁著你去榮國公府上的時候,在前頭的花廳裏見了一個人。”
他停頓了片刻,接著道:“那人肯定做了喬裝打扮,我看不出來他是誰,但是聽他稱呼假姑爺為‘先生’。”
柳明玉頷首,又問道:“聖上是不是放過柳萌萌了?”
阿二回道:“秦王前天就帶著柳萌萌回府了。”
柳明玉便不再多問。
等到了太平殿,她才知道兩天後是一年一度的賞花宴,今年聖上有命,趙長安準備出席,順便就把她也叫了過來,陪她一起去。
對於趙長安和柳明玉來說,所謂的賞花宴是極為無趣的,江貴妃平常邀請的都是一些朝廷大官的妻子,而不是未出閣的貴女,柳明玉雖然認識其中的幾個,但是不甚熟悉,頂多算是點頭之交罷了。
這回,因為聖上有挑選駙馬的意向,許多適齡的世家子弟都來了,一個個的都想在趙長安麵前表現自己,於是有人搖頭晃腦地吟詩作對,有人彈奏了一曲鳳求凰,有人即興作畫,還有人當場展示了一套拳法,整個宴會亂糟糟的,反倒叫江貴妃臉色不好看了。
趙長安嫌棄他們聒噪,帶著柳明玉走到較為僻靜的地方,兩個人獨占了一座乘涼的亭子,不管是誰企圖靠近,她隻吩咐秦公公把那人轟走。
賞花宴進行到一半,秦王姍姍來遲,先跟江貴妃賠了不是,然後就朝著亭子這邊走來。秦公公見他踏上了台階,便看向了趙長安,“公主——”
趙長安眼睛也不抬,“叫他走。”
秦王聽見了她的話,不由冷笑了一聲,輕蔑地瞄了柳明玉一眼,說道:“皇妹,你可曾聽過一句話,正所謂近墨者黑,你還是小心為好。”
趙長安冷淡道:“所以我才不要你靠近,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趕緊走遠點。”
秦王被她噎了回來,眼神帶了一絲怒氣,正想說什麼,他身邊小廝打扮的人突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她抬起頭,不卑不亢地直視著趙長安,朗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民女在此鬥膽,求公主將天山雪蓮借給民女,以做救人性命之用!”
柳明玉望著跪在地上的人,唇邊慢慢地浮現了笑容。
——雖然場景變了,前提條件全都變了,但是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