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鏡中公子(七)(1 / 2)

第三百一十一章 鏡中公子(七)

司馬廷玉常有兩幅麵孔,別人麵前是不苟言笑的小閣老,在蕭扶光跟前卻是塊粘人的狗皮膏藥。他明明懂得何謂八麵玲瓏,卻始終心存一份傲氣,別家三歲小兒隻知光獻郡主受封等同親王,他三歲時被告知光獻郡主將來會嫁給自己——這份紅運落到誰身上,誰又能淡定?從此其他人在司馬廷玉眼中成了塵土,人生大事隻剩一件,便是尚光獻。蚺這種冷冰冰的東西,情動時恨不能寸寸相纏,管你是蛇還是蛟。所以別人是別人,阿扶是阿扶,永遠不一樣。

可如今為何變了,眼前的他看著仍是他,卻再不肯走上來握她的手,問她這段時日過得如何,有沒有想他。

蕭扶光選擇忽略他不敬的神情,朝他走過去,下一刻主動伸手去牽他。

“廷玉,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了,我們可以慢慢說。”

她握著他的手,他的指腹略有粗糙,那是筆杆磨出來的薄繭。從前的廷玉常將她圈在懷中,捏捏這處揉揉那處,卻還是最喜歡戳她的臉。嫩得能掐出水的一張芙蓉麵,指尖碾過時會有一道痕跡出現,等等又會消失。撓一撓不礙事,隻是她嫌煩,抬手去扇他手背,打得通紅。他也不還手,下次還敢…

這些小事從前不顯,一旦司馬廷玉離開後,一樁樁都被放大在眼前了似的。就連此刻握著他的手都能想起十件八件來,件件都是他倆從前有多好。

可他不開口,還是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陌生到叫人從心底發寒。

“廷玉,你瘦了好多。”她對他的愧疚讓她抬不起頭,隻能垂首拉著他的手,慢慢地同他解釋,“我一直在找你,哪怕他們都說你不會回來了,我也沒放棄過。我托太傅去鳳翔借了細犬,那狗多能跑,在山裏轉了幾天累得半死,卻尋不到你,所以我認定你從未進過伏龍嶺。可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呢?我雖不知道,但我想,你做事定有因由。你走前說過讓我等,那我一直等著便好。”

說到此處,她淚意又有些上湧,怕他看了生氣,又生生壓了下去,“你曾對我提起你父親,你說他雖嚴厲,卻是真心待你好,隻是你覺得自己是男子,同他多說兩句便覺既見外又別扭。這次我也體會到了,自從大人以為你真的離世,整個人蒼老許多…這期間發生太多事,如今大人已經回了河內,我們一起去將他請回來,你說好不好?”

她未受傷的那隻手悄悄地同他交纏,指尖輕柔而小心地撓著他的掌心。

這種討好的作派從前她是很不屑的,可自打他離開了才知道什麼叫後悔。都已談婚論嫁,何必再端著,端得久了,七分鍾意成三分,隻會涼了另一顆火熱之心。鍾意就該表現出來,叫它七分變成十二分,溢出的兩分給自己——愛人也是愛己,一點都不丟人。

她未聽到回應,又慢慢垂下頭,輕輕喚一聲“廷玉”,向他懷裏靠。

正在交纏的手忽然抽離,下一刻落到她肩頭,又將她推遠了。

“郡主,您認錯了人。”他說。

這句話不是第一次聽,可此時是何時?她又是誰?先帝都要小心捧在手心的明珠一次一次低頭,隻差搖尾乞憐,不止是愛,更有愧,她做到如此,隻想聽一句回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