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們走進那間臥室時,裏麵特別幽靜。貝茨太太正在火爐旁打瞌睡,她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幹活兒了。弗蘭克·邱吉爾正坐在她旁邊的一張小桌邊聚精會神地修理眼鏡。簡·菲爾費克斯正站在他們的背後,凝神注視著那架新鋼琴。

雖然那位年輕人正幹著活兒,但是,當再次看到愛瑪時,還是會心地笑了笑。

“真令人高興,”他輕聲說道,“比我想像的提前了十分鍾。瞧,我正忙著呢!請你猜猜,我能不能給她修好它。”

“你說什麼?”威斯頓太太說,“難道還沒修好?這麼說,如果你是銀匠,那你就要餓死的。”

“我又沒有一直在修理,”他回答道,“剛才我幫菲爾費克斯小姐放穩她的鋼琴。以前它有些搖晃!我想可能是地板不平。瞧,我們在一條琴腿下麵墊了紙。我感到高興,她們把你請來了。我還生怕你會急急忙忙往家趕呢。”

在簡·菲爾費克斯已經做好準備,想再次坐到鋼琴麵前之前,他想方設法叫她坐到自己身旁,還給她找來上等的烤蘋果,要她替他打下手、出主意。她沒有馬上做好準備,愛瑪推測可能是由於緊張所致。她有這架琴,時間不算太長,彈琴時不可能不激動。她必須鎮定下來,清醒一下頭腦,才能去彈。不管是何原因,愛瑪隻能感到同情,隻能決定不讓這種感情再次影響她。

簡總算開始彈琴了。雖然剛開始彈得軟綿綿的,但還是能聽得出來這架鋼琴音質上乘。以前威斯頓太太聽了很興奮,這次聽了又非常愉快。她連聲稱好,愛瑪也隨聲附和。通過對這架鋼琴仔細鑒賞和論證,最終認定此琴音質很好,堪稱佳品。

“無論坎貝爾上校委托誰挑選,”弗蘭克·邱吉爾麵露笑意,對愛瑪說道,“這人很在行。在韋默思,我早就聽說過,坎貝爾上校是位行家裏手。我相信,他和像他那樣的人都特別注重高音的柔和。菲爾費克斯小姐,沒準兒他曾跟他的朋友仔細吩咐過,或者給布羅德伍德鋼琴專賣店親筆寫過信。你是這麼認為的嗎?”這時,簡並沒有回答。她也不是裝聾作啞。要知道,威斯頓太太正在跟她說話。

“這不合適,”愛瑪輕聲說道,“我隻是瞎猜疑。別讓她不高興。”

他笑了笑,又晃了一下腦袋,似乎既不同情也不懷疑。稍過片刻,他接著說道:“菲爾費克斯小姐,你以琴為伴,自得其樂,你那愛爾蘭的朋友想必也會為此感到欣慰。大概他們非常牽掛你,心中尋思,什麼時候能把鋼琴送到你這裏。你覺得,坎貝爾上校知道琴已經送到了嗎?你覺得這件事是他親手操辦呢,抑或他隻是隨便吩咐了一下,先把琴訂了下來,而送琴時間未定,隻等時機成熟,他們就把琴送過來?”

此時,他不再往下說了。簡不得不聽著,而且回答說:“在坎貝爾上校給我來信之前,”她強打精神地說,“我還不能確定。隻是推測而已。”

“推測!噯,人們有時能猜準,有時卻弄錯。我相信,我能猜著還要用多長時間才能修好這副眼鏡。伍德豪斯小姐,一個人要是在聚精會神地做事時說話,那他肯定是在瞎扯。我想,真正的工匠是不輕易說話的。隻有像我們這樣的紳士工人,哪怕聽到一個字——菲爾費克斯小姐講了些關於猜想的話。看,眼鏡修好了。太太,我太高興了,”他又對貝茨太太說,“我已經修好了,暫時你又可以戴啦。”

這時,貝茨太太和貝茨小姐向他表示深深的謝意。為了能稍稍躲遠些,他便朝鋼琴那邊走去,並請求還未站起來的菲爾費克斯小姐再彈一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