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聽老師說行行改名字了。
我特意去問了她,她改姓了,但沒改名,她的名字還是行行,我還是可以叫她行行。
這點我很高興。
行行我已經叫慣了。
甚至我已經認準行行了。
我知道她改名這其中肯定有故事,可能還會特別曲折複雜。
所以我不想問也不敢問。
但是行行自己主動找我訴苦了。
可能因為畫家都是孤獨的吧。
行行在班裏確實沒有什麼朋友,大部分人都是她的顧客。
最開始可能我也是,但自從我多了作家的身份,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她的知音。
但我把她當老師,我可以從她身上學到很多。
她當時坐在教室左邊,我坐在教室右邊。
我們小學人多所以教室挺大的,至少她走過來就要花一點時間。
下課十分鍾,上節課老師拖堂,下節課老師提前來。
課間可能就五分鍾不到,行行每次就跑過來。
有時候一節課下課說一兩句,一節課下課說一兩句。
故事沒有完整,我們亦是如此。
我們的故事也是支離破散,但還可以短暫享受這小說後續。
行行的故事確實不好說出來,我也為我的理智點讚。
就因為如此,她每次都靠近我,湊我耳邊低聲說。
於是班上八卦地傳出我和行行關係不一般。
我們之間關係確實不一般,因為我們在七班。
但我們關係其實很正常,甚至比不過我和其他人的關係。
我沒有澄清什麼,這回並不是因為我不敢,而是我其實挺享受這種感覺。
八卦是件很好玩的事,其實被八卦也挺有趣的。
我開始做作了。
但沒想到的是行行也沒多說什麼。
不是沒多說而是沒說,一句話都沒解釋。
但是從改名起她就沒了笑容,話少了,雖然和我的話多了但都是在訴苦。
她把漫畫賣了,不再租給別人,而是低價全賣出去了,不給自己留下任何一點幻想和紀念。
以前的我是這樣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大部分人對別人要求嚴格而對自己放鬆。
但像我一樣的,我們這類人,自己有病卻要去治療他人的病。
自己是這樣就會勸他人別這樣。大致聽完行行的故事,就是她爸嫌棄她媽畫畫賺不了錢,養不活家於是家暴,最後離婚了。
她爸本來想要撫養她的,但她媽也想培養她成為畫家,她最後更了她媽,還換姓跟著媽媽姓。
行行很久沒畫畫了,整天和以前的我一樣,全是發呆,什麼都不做。
似乎已經沉寂於另一個世界。
改名故事很短,但也花了我們很長時間。
講完後行行還是會下課來我這裏訴苦,後麵給我講她畫畫的故事,她小時候的故事,她的生活。
我聽完隻覺得行行不應該是個樂觀的人,至少她不應該經常笑,還是那麼美麗又可愛的笑容。
她的經曆和我大差不差,明明我們還隻是小學生。
她應該和我一樣脫不開身,卻換上自己想穿的衣裳。
隻是這最後一件離婚她無論如何都放不下了。
我自己脫離不了但我不介意推別人一把。
我給她講我的故事,加工誇張了一點,也在她麵前冒了粗口講了髒話。
她不容易地笑了笑,但那個笑容變了味。
不過我還是如釋重負。
我說我們還要合作寫小說畫漫畫她也提不起勁。
我寫的小說她象征性地看了點,點點頭,說我寫得好。
但是我給她的不是她喜歡的玄幻文,而是突發奇想專門為她寫的言情小說。
我用我那拙劣的畫作也都不笑她。
我本來不敢把作品給別人看,但還是給了她,換來她的一句好看。
不過,下周一來的時候她就變好了。
以前那樣的灑脫,那樣的笑容又回來了。
確實又回來了。
不是裝的。
但那些漫畫回不來了,她回不來了,我為她的作品她也沒看到,也回不來了。
行行繼續開始畫畫,並且深信老師對她說的那句:“行行能成狀元。”
是啊,她改姓我就覺得她做出了她的選擇。
而我還沒有。
所以漸行漸遠。
那天在萬達下麵的小店又看到她。
有人說她初中都沒讀,有人說她為了畫畫放棄高中,也有人說她是考不起高中。
還有人說她去美術學院了,被大師看中了。
我不清楚這些,我隻知道她活的很好,她是她自己的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