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霖其實沒怎麼和孟晚正麵接觸過。
他當時性命垂危,毫無意識的被隔離在了急救室裏。
等他治愈出院時已經是事發三個月後,那時候的孟晚早已離開北城去了寧城。
這一去,就是四年未歸。
但孟霖對孟晚卻並不陌生。
因為不夜山莊園的每個角落,幾乎都有著孟晚的影子。
在他第一次背著有些老舊的背包站在不夜山莊園璀璨又華麗的客廳時,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放置著無數貴重古董花瓶的博物架,而是牆上那張十分亮眼的全家照。
高大俊朗的男主人,溫柔嫻靜的女主人,還有漂亮可愛的女兒。
甚至無需向其他人詢問,隻需看上一眼,也能知道這是一個多溫馨有愛的家庭。
那一瞬間,孟霖無地自容得像是一個忽然闖進了漂亮花園裏的小偷。
他神色局促地站在客廳裏,隻覺得無數輕蔑又嘲諷的視線從四麵八方朝他湧了過來。
後來在不夜山莊園待久了,孟霖也逐漸明了。
就算孟晚不在,但不夜山莊園的主人,永遠都會是她。
她喜歡的秋千架,喜歡的藤椅,喜歡的花園,一直都是她離開時的模樣。
眼下主人歸家,他這個半路闖進來的人,自然也該表明出自己的態度。
孟霖說道:“你說得對,這件事並不是對不起這三個字就能輕易抹消的事。但是,我依舊覺得自己應該向你說一聲對不起。”
孟晚這次沒有再拒絕孟霖的道歉。
他想道歉是他的事,但接不接受,卻是孟晚的事。
孟晚沒有接話,孟霖也不覺得奇怪。
這些話在他心裏壓了很久,眼下驟然可以脫口而出,孟霖卻忽然又像是卡了殼。
他沉默了很久,孟晚並沒有催促他。
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偶然間抬頭時,目光看向了依舊懸掛在牆上的那張全家福。
此時,孟霖也終於組織好了語言。
他沒有再提起溫女士,反而說起了自己幼時的事。
“從我有記憶起,我就隻有媽媽。”
孟晚收回目光,抬眸看向了孟霖。
孟霖笑了笑,輕聲說道:“可能你無法明白,沒有父親的孩子生長得會有多艱難。”
若是以前生長在錦繡堆中的那個孟晚,她定然無法理解孟霖這句輕描淡寫說出的話究竟有多沉重。
可現在的這個孟晚,卻比孟霖見過更多的苦難和黑暗。
她說道:“在你看來,如果我說我能明白你的感覺,你應該也不會相信。”
果不其然,孟霖笑了。
他放鬆身體靠著椅背,第一次卸下了這幾年一直牢記在心頭的體麵二字。
“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我爸爸是誰。學校裏並不都是好學生,很多人習慣了欺軟怕硬,更喜歡欺負沒有家長撐腰的孩子。”
“媽媽為了撫養我,每天都很累。學校開家長會,十次有八次,她都無法放下工作來學校。所以同學們都說我是沒爸沒媽的孩子,是可以隨便欺負,卻不會有人來為我出頭的孩子。”
孟晚無法接這句話。
作為孤兒院的孩子,才是真正無父無母,求助無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