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皓月當空,繁星閃爍。
李翠紅翻來覆去約半個鍾頭後,還是難以入睡,長歎幾口氣,煩躁坐起,用力推了推身旁隱隱快要入睡的喬守義,突兀問:“當家的,你說江知青白天那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喬守義猛得被推一把,醒得迷迷瞪瞪,含糊問。
李翠紅本就心焦,聽他如此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借著朦朧的月光,又快又準地摸到喬守義的胳膊,擰著一小塊肉,而後360度狠狠一轉,痛覺頓時顯現,疼得喬守義齜牙咧嘴,連連求饒,“翠紅,翠紅,有話好好說,別擰,別擰,疼啊~~”
“當家的,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心恁大?出了白天那些事,你都能安安穩穩睡得著?”李翠紅撒開手,沒好氣問。
喬守義覺著自己有些委屈,明兒就得上工了,他好好睡一覺,有錯嗎?可麵對發怒的李翠紅,說出來的褂又換了另外一套,“不是我這當爹的心大,實在是……我們夫妻之間說掏心窩子話………那江知青,不說大哥,就連凍土當天來指導的領導,都得對著他一臉笑,咱能管得住?還有咱們來弟………那丫頭主意大,被惹毛了能不管不顧地鬧………”
“你這話什麼意思?合著我們管了沒用,就不管了?這是你一個當爹的該說的話?”李翠紅越聽越氣,直接截斷他的話,狠狠砸了幾拳。
喬守義委屈辯解,“來弟是我閨女,怎麼可能看著她吃虧?我的意思是,這事咱們就當沒發生過,順其自然就行!”
見她不說話,他又故意補充說:“難道你不想江知青當女婿?”
“怎麼可能?這可不是雙方差距太大,擔心閨女吃虧嗎?”李翠紅說著,長歎口氣,“早先我便覺著那江知青有些不太對,一來咱們家,不是幫著挑水,就是劈柴,灑掃院子,有時候還幫我去菜園子裏摘菜,開口閉口喊嬸子………那會兒我還傻乎乎想,城裏孩子教養可真好,誰能想到,他得是來弟的主意!”
喬守義極有眼色接話,“怪我,怪我,這事全賴我!正常情況下,做女婿的是要在婚前去老丈人麵前表現表現,咱們那會兒,事情來得急,當天見麵,第二天就去提親,再加上你爹走的早,也就……”
“這怎麼能怪在你頭上?要不是你那會兒好心分給我一塊幹饃,我早餓死在田溝裏了!”李翠紅嘴上說著,心裏卻始終像懸著一把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落了下來,紮得血肉模糊。
“兩個孩子,往後還是要多注意點,那江知青品性就是再好,咱們來弟也是個閨女,容易吃虧!門不當戶不對,就是往後成了,那也的的確確是高攀,人家江家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態度呢!”她越說越心焦,“不行,往後得少讓他們過來!”
“放寬心,我瞧著沒那麼嚴重,倒像是江知青剃頭挑子一頭熱,咱來弟清醒著呢!”喬守義靠坐在床頭,憑著習慣摸到根抽了一半的煙,在漆黑的夜裏,細微的摩擦聲過後,忽得燃起點點猩紅火光,緊接著一股淡淡得煙草氣息以一種不可名狀的方式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