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內兩鍋大灶同用,灶膛內斷斷續續傳來幹柴被火焰吞噬的炸裂聲,楊秋菊坐在灶前,拿著把蒲扇,呼啦啦得往裏扇風。
“你妹妹歇下了?”她聽著漸漸走近的腳步聲,抬眸問。
“嗯,剛剛喝完藥睡過去了!”李翠紅尋著一個小板凳坐下,從竹簍裏拿出一大巴新鮮菠菜,機械得摘除根莖和黃葉,不時停一停,眼神不自覺往堂屋裏瞟,明顯心神不寧,“嫂子,你說,會不會出啥事啊?”
“這能出啥事?你二妹不都已經想好了要離婚?最好最差不都差不多,放心吧,有你大哥在出不了什麼岔子!”楊秋菊頓了頓,繼續說,“不過,你跟老二膽子是真的大啊!既然出了這個事情,為什麼一早沒給我和你大哥通個氣,早上要不是江知青和蔣知青兩個孩子跑過去通知我們,怕是這會子都還蒙在鼓裏不知情呢?”
”我……哎………”李翠紅一想起院子動靜太大,被村裏人圍堵得嚴嚴實實,水泄不通,還是最後喬守信發話,眾人這才懨懨散去,心裏又是後悔又是愧疚,眉頭緊皺,長長歎口氣,“大哥傷了腿,嫂子你這段時間又忙,我們就沒好意思說,想著靜悄悄解決了再跟你們說也不遲,誰能想到鬧到這個樣子,眼下現在全村人都知道了,還不知道她們怎麼議論呢?
“管她們做甚?難道她們多說幾句不好聽的話,那婚就不離了?”楊秋菊反問。
李翠紅急促反駁,“怎麼可能?婚是怎麼著都得離得!”
“那不就結了,事情既然必須得做,也就沒必要去聽旁人嘴裏怎麼說!明事理的人,咱不用多解釋什麼,人家都能理解!那起子嘴碎還喜歡背後編排人的,向來見不得旁人比自己過的好,就是白的到她們嘴裏都能說出黑的!”怕她不相信,楊秋菊幹脆以自己為例子,“就說你大哥吧,當著麵的時候,誰不都尊敬喊一聲村長,暗地裏,光是我自己都聽著好幾回,說他沒骨氣,怕媳婦!你見我什麼時候當真過,從來都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要說隨她們說去,我又不會少塊肉!”
不過幾分鍾時間,沸水蒸騰,鍋蓋一開,縷縷霧氣四處蔓延,或旋轉跳躍而上,或低沉瞬間消散。
“來來來,水開了!”楊秋菊起身拿起水瓢,連忙往外吆喝,“招弟,來弟,盼弟,沈丫頭,趕緊拿杯子進來~~”
喬大姐手裏拿著才從鄰居家借來的茶瓷缸子,站在第一個,瞄了瞄空空的杯底,躊躇問:“大媽,這沒放茶葉,能行嗎?會不會不太好?”
”沒事,這種時候其實沒人能喝得進去的,咱們顧好自己的麵子就成!”楊秋菊邊說,手下也沒停歇,“再說,那李家跟謝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配不上喝茶葉,放心,就這麼端上去!”
喬三妹點頭附和,“對,茶葉咱們平常自己都舍不得喝,憑啥給他們!”
待幾個丫頭魚貫而入出去後,楊秋菊注意到案板上還留著兩個帶紅繩的茶瓷缸子,不由得有些納悶,“誒?這………怎麼還有兩個?”
“哦,那是二姐的,她有事,我來幫她跑一趟!”喬三妹恰好走到門檻處,聽她如此說,遂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