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清的話一說出來,喬兮月就知道那些事情郭茂的確參與其中,至於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那就不得而知。
“好了,別再為旁人擔心了。有些人有些事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跟與虎謀皮無異,從踏出第一步開始就應當明白如若哪天事發,會麵對什麼樣的結局。郭茂春明白,他的家人享受到權利和職位帶來的便利時也應當做好準備。”他伸手捏了捏喬兮月軟軟得手掌心,又晃動下她的胳膊,見人還是興致不太高,擔心晚上會失眠,江晏清幹脆將事情攤開講得更明白一點,“郭茂春那個小閨女可不是什麼糊塗人,那小丫頭厲害著呢,也就是你被人家幾句姐姐喊得心軟了。”
喬兮月斜睨了他一眼。
江晏清也不氣,隻覺著那生動的小表情分外生動可愛,他的眸光越發溫柔繾綣,唇角高高翹起,心底一片滿足。
“旁人可能不清楚,她成日待在家裏,一有什麼變化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更何況她不蠢。那天,我和謝傲威偷潛入她家時,她明明知道我們在,卻沒有出聲,隻在我們離開時警告幾句。這樣的人,你覺著她會猜不到?”
江晏清的話說得喬兮月一愣,是啊,她怎麼忘記了這茬兒,最開始她對那個小姑娘注意到,不就是因為她放跑了他們嗎?再聯想到沈蓉說她來找過自己,一切已經很明了了。
或許她對旁人扮豬吃老虎,披著小羊羔的無辜純良外表,可喬兮月清楚明白她喊自己那幾聲“姐姐”是真誠的,發自肺腑,不帶雜質的。
良久之後,她緩聲歎息道:“郭茂春是一位好父親。”
錯誤已經種下,再多的狡辯在鐵一般的事實麵前都是蒼白且無力的,她唯一能說得也隻有這樣一句感歎。
“他最開始時也不是這樣的。”大概是月色很溫柔,握著自己的大手很溫暖也很有力量,喬兮月突然有了開口訴說的欲望,“二芽嬸子說,他年少時家庭條件不好,但為人很努力,想著法得學習知識。別人上學堂,他沒錢上不起,就偷偷地蹲在教室外頭窗戶底下,跟著一塊練,沒有紙筆,就在地上用樹枝寫寫畫畫,就這樣一天接一天,堅持了好多年。後來小學結束,中學在鎮上,他每幾天去一次,就撿那種學生們不要的習題集,在家自學。這樣執著又刻苦的人,老天爺也沒薄待他,在村裏領導班子換屆之時,他被選中了。而後結婚生子,一切都順風順水,直到幾年前郭桂花生病了。”
其實在此之前,喬兮月也聽其他人說過,以為隻是什麼難以痊愈的小病,直到二芽說,那病差點要了郭桂花的小命,村裏傳說是喝了縣裏老大夫開的方子治好的,實際上是暗地裏去省城動了刀子才活下來。幾年前,還是省城,動手術,若放在之前,二芽死死捂住嘴巴,不敢透露出半點,可最近,周圍幾個村子都有異動,她自然能察覺到點什麼。
最後說來說去,自己知道的那點都交代了。
“他那人挺不錯的,真的是站在老百姓的角度考慮事情,就幾年前吧,有國營化工廠說要建在他們那邊,很多人都覺著看在好處的份上同意了,可隻有他堅持,怎麼都不簽字,就為這,當初多少人背後議論他,可人家就是忍下來了,堅決不同意!”二芽回憶起往事時,不禁唏噓道,“若不是為了他家閨女,真的,不至於走到如今這步。就他媳婦——楊大芸,懷他家桂花時年齡已經算大的,我記得當時懷相不好,天天吐,吃什麼都吐,人被折騰得不清。人郭茂春心疼媳婦,家裏家外一把抓,不知道從哪兒聽說我婆婆梅子醃得好,特地拿了雞蛋過來換,真的,那人對媳婦兒,對孩子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