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略顯輕盈細碎的腳步聲，李翠紅頭都沒抬，目光關注盯著手下的動作，她一手扶著光滑的瓷盆，一手不斷使勁按壓著柔軟的麵團，或是感覺有些醒了，連忙拔出手拿起一旁的水瓢，又往裏加了少許水，接著又重複起先前的動作。
“看完了？”她兩腿叉開，微喘著氣問。
喬兮月撇撇嘴，整個人依靠在門框處，煩悶道：“差不多吧，不然我也不能來您這兒幫忙。”說著，一抬頭見人揉麵的動作實在太吃力，她看不下去了，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洗完手，主動接過了和麵的活計。有了她的幫忙，李翠紅自然也能騰出手去生火。
她是揉著揉著麵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哪裏不太對的，隨即停下手裏的動作，不可思議地看過去，質問道：“媽，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呢！”
李翠紅聞言，抬起頭有些傲嬌地看了她，“當誰沒有年輕過似得，不是我說大話，你們這些都是當年我們玩剩下的。”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喬兮月遂也沒有再顧忌什麼，直截了當問：“那你現在心裏是什麼想法呢？是睜隻眼閉隻眼，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放任下去？還是趁隻有一點小苗頭，辣手摧花得掐斷？”
李翠紅宛如犯了難一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又過了片刻，直到喬兮月認為她說不出什麼時，耳邊突然又傳來她有些擔憂的低沉歎氣聲：
“這個事，我也不瞞你，說實話，就我跟你爹私底下也商量過好多回，要按照我本來的意思，肯定是不同意，先不說能不能成的事情，也不說二婚不二婚的問題，單就說張青瑉那孩子，別看她倆處得跟親母子似得，可畢竟沒有血緣關係，現在是一個模樣，往後啥樣誰能說得準？我活了這個歲數，從來就沒有見過哪家繼母好當過，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從發現你大姐不對勁兒那天起，我就暗暗打聽了張思然家裏的情況。他是家裏的老幺，上麵有兩個哥哥，大哥在稅務局，二哥在地質局，父母聽說也是文化人，就連去了的青瑉媽媽也是跟他多年同學，然後又處了一兩年才結了婚。”
她坐在灶前的小凳子上，身軀佝僂著，灶膛裏的點點火光映襯反射之中李翠紅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不少，她歎了口氣，繼續往下說：“思然那孩子，我也觀察過，很正派，是個有擔當有責任心的好孩子，可在我看，他跟你大姐不是一路人。你大姐是個老實孩子，心地純善，又勤快能幹，往後找個差不多的，兩口子努努力，未必日子不能過得紅紅火火。可若嫁給了張思然，一大家子文化人，說的那些東西，你大姐聽都聽不明白，又怎麼融入進去。而且，還有青瑉外家那邊，聽說一直都有聯係，關係還很好。當然，我也不是怪他們沒有來往，他們有來往，才說明思然那孩子是個有良心，念舊情的。作為外人，覺著有情有義是好事。”
“可換做你大姐的角度呢？有了孩子，那就是實打實的羈絆，往後該怎麼處？青瑉那孩子後麵會不會覺著是你大姐搶了她媽媽的位置，而怨恨？”
喬兮月不得不承認，她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如果隻是她大姐單方麵動心思，後麵成不了，等時間長了，慢慢地也就過去了。最怕就怕在，那張思然也動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