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整個王家都處在喧鬧之中,耳朵都沒有個消停時候,好不容易找了個空檔脫開身去花園裏喘口氣,江晏清就眼尖地瞥見早早在亭子裏躲懶偷閑的小姨——王美琳。
“看你這樣,剛剛被她們拉著好一頓折騰吧?”王美琳挑了挑眉,打趣問。
“…………”江晏清下頜崩得緊緊的,身上看起來很是有些狼狽,“我媽和舅媽她們太瘋狂了。”
“很正常,都是愛熱鬧的人,這麼多年了,上一次家裏辦事情還是你小表弟滿月時,都過去十幾年了,她們幾個早憋得慌了,如今有機會,可不得好好安排?”
“一直看著我做什麼?怎麼?有話說?”王美琳說著,很是閑適地端起藤桌上的咖啡小口抿了抿,完全沒有一點即將成為新娘子的緊張感。
江晏清目光靜靜落在窗外的一株石榴樹上,似是隨口一問:“小姨,你會後悔嗎?”
“…………”婚期都已經定下來了,結婚差不多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王美琳倒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隨即愣神了好幾秒,才又開口道,“你指得後悔是我為徹底封存和邵剛的那段青澀過去而後悔?還是和崔衍彬結婚後悔?亦或者兩者都有?”
“大概都有吧。”江晏清沒否認,“我隻是怕您後麵因為過得束縛而不快樂,婚姻這個事情不比其他,應是彼此心心相印,進入其中方才為妥。我知道您心中的顧慮,局勢
雖說錯綜複雜,朝夕瞬變,但也沒有到必須犧牲您的婚姻去參與平衡。您一直向往自由,有自我追求,哪怕您一輩子不結婚,隻要有我在,將來一樣可以安享晚年………”
“停,停,停!!!”王美琳越聽越覺得不大對,右手蓋在豎起的左手食指上,緊急打住,“我嫁給崔衍彬是我自己願意的,怎麼你們一個個都覺著我是被逼迫的呢?且不說,很少有人能勉強我做不願意的事情,單說,他出身崔家嫡係,從小也是家族花了大精力培養出來的,有涵養,有學識,有樣貌,若非身體較強弱,他母親早年曾請人批命,說是不宜早婚,人說不定早早就被定下了。”
“另外,人家輩分也高,又是老來得子,老母親護得緊,上頭又有兩個哥哥頂著壓力,說實話,我嫁進去,隻要不作妖,準確說下半輩子可以玩著過一輩子。接受的教育差不多,出身差不多,習慣差不多,縱然不能心意相通,能舉案齊眉也是…………”
“小姨,您舉了那麼多例子,究竟是為了說服我?還是為了說服你自己?說實話,您和那位邵將軍的之間的是非曲折,我並不是太了解,也不會一股腦兒不管不顧得勸您同他在一起,我在意得是您往後餘生是否快樂。”江晏清緩緩歎了口氣,”不止我是,外公,舅舅們,我父母………他們也都是。”
“小姨,你真的考慮好
了嗎?”
聞言,王美琳突然放下咖啡杯,站起來走到大玻璃窗前,雙手撐著窗柩,定定看著伸到跟前的石榴枝椏,指尖輕輕觸了觸翠綠葉片,有些啞然道:“晏清,過去那麼多年我不是沒有努力過朝邵剛靠近,甚至一次又一次打破我的原則。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化解不了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
“哪怕我已經主動朝他走了99步,就差最後那一步時,他還在猶豫。我心裏有他嗎?毋庸置疑有的,在我年少叛逆時期,在沒有誰比他對我更溫柔,心裏住進他,再正常不過了。他心裏有我嗎?大概也是有的。”
“可攜手走進婚姻,並不能僅僅隻靠愛情,更需要適合。在一次又一次追逐的過程中,我累了。我明白他心裏那些重重積壓的負擔,沾染著人命與恩情。其實我願意陪他一塊去承擔的,可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給我選擇的權利。”
說到最後,她的嗓音不覺沾染上深深的落寞,“晏清,我努力過的,可是沒用。就算不為了自己,我也不能再將王家的臉一塊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