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3)

言言虛弱地走出寐室外,踩在最後一級階梯的時候踉蹌地倒下.

隻是這樣狼狽地坐著,卻沒有站起身的打算。

周圍,是一臉凝重的禦醫們,焦急的大臣們,忙碌的宮女們,匆匆地在她的視線中不斷地穿梭著。

像一個無助的嬰兒般,言言靜靜抱著膝蓋,不發一語,征征地看著地上被風吹過,飛起又落下的細塵。

肩上輕柔地被落下一樣東西,言言沒有抬頭,蝶翼般的視線輕輕掃過肩上藍絨披肩上的細金垂線,看得有些失神。

“這麼冷的天氣,你又忘了穿多件衣服了。”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身後響起。

“王怎麼樣了?”言言的眼神依舊隻盯著披肩,沒有抬頭。

“剛渡過危險期,情況總算穩定了。隻是失血太多,極需要好好休養。”班奧斯靜靜地答,彎身掃了掃階梯上的枯葉,坐在她的身側。

“言兒,可以告訴我,王和你發生什麼事了嗎?”班奧斯目不轉睛地盯著言言。

眼中卻沒有責怪,坦城得讓言言知道,此刻無論她講了什麼,他都會選擇相信她,信任她。

“隆兒說愛我,可我拒絕了。”言言簡潔地交待,口氣卻充滿疲憊。

“所以王就傷心到選擇割脈自我了斷?”

“是吧。”

“言兒,你比我更清楚事情的真相,不是嗎?”

她真的清楚嗎?

她隻知道,有時太了解另一個人,在發生傷害後,反而讓人更隻想逃避。

“言兒,王始終舍不得讓你傷心。隻要你活在這世上一天,王便絕對不可能比你先離開,王比你更清楚他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

“班奧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隆兒愛我?”言言終於抬頭,側頭看著他。

“是的。”班奧斯苦澀一笑。

“多久以前?”

“12年前你離開後。”其實他應該在更早發現,錯隻錯在,在那之前他和言兒一樣,都把王當成一個普通的小孩。

“那我算不算是個很後知後覺的笨蛋。”言言自嘲道。

“是你由一開始就不想承認吧。”班奧斯一針見血地點破言言的自圓其說。

言言搖了搖皓首,沒有再開口。

一粒粒白色的雪,輕柔地飄落在地上,樹丫上,皇宮的宏偉建築上。

“這是你回來後的第一場雪。”班奧斯微翹唇角,微笑道。

“嗯。”

雪一直下。

許久。

“班奧斯,我很累。”

“那就離開吧。”

言兒,你終於都累了嗎?厭惡爾虞我詐的鬥爭,樂天知命如你,依舊選擇在當中怡然自樂。

隻是,言兒,今天是你第一次對我說,你累了。

言言沉默了好久,緩緩道:“不可能。”

“這幾天在王醒來之前,我會命令人秘密護送你出宮。”班奧斯沒有理會,徑直地道:“我認識一位故人,在你到他那邊之前,我會先修書拜托他照顧你,他會竭力幫助你的,其他瑣事我會在今晚安排妥當的。言兒,你大後天,不,你後天就馬上動身好嗎?”班奧斯自言自語地問道。

“好,那也請你順便把刀劃過我的脖子,帶著我的頭走會方便些。”

“言兒!”班奧斯的嗓音中微帶輕責。

“你認為我在犧牲了你唯一的安定後,還能安心離開麼?”言言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凱蒂和格那邊我會安排好的,確定了他的的安全後,我才命人護送你離開。”

“然後就要公主他們放棄所有優越安定的生活,過著東藏西躲,又要拚命擔心丈夫和孩子的父親是否仍尚存的亡命生涯?”

“言兒,你相信我,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班奧斯激動地扯住言言的雙肩,努力保證著。

“班奧斯!伴君如伴虎!隆兒一氣之下,就算下令殺了宰相府三十二條人命也絕不出奇!”

“不會的,王他再氣,也會尚念舊情,會手下留情的。我最多被革去官職,貶為平民,這樣不就更好嗎?我就可以去找你們,和你們一起退隱世俗,過些平凡的生活啊!”

“你到底是在哄我還是在騙你自己?”

“不,王是你一手輔政的,王性格雖然比較難測,但在處理國事方麵,仍算是個仁君。”

“班奧斯,還記得在隆兒登位那一天,你教過他的第一個道理嗎?為人君者,在障礙麵前絕不可心軟。”言言忽然苦澀地一笑。

“言兒....”

“這事不要再提起了。”言言扯了扯披肩,撫住微酸軟的雙腿,站了起身。

“言兒...你還是先琉璃園休息下吧.王那邊,禦醫和宮女們會守著的.”班奧斯在身後喚住又欲走進寐室的言言道。

“我還能合上眼嗎?我隻怕當我再睜開眼,看到的就不止是我衣擺上的這一大片鮮血!”言言轉過身,臉上掛著兩行未幹掉的淚痕。

“我也會看著王的,你從王出事到現在,你已經不眠不休七天七夜了,神也會倒下啊!”

“我保證我會寸步不離守著王,也不再提剛才講的事情,好嗎?”說到這,班奧斯無奈地歎了口氣,藍玉鷹眼妥協地看著她。

言言靜靜地看著,閉上充滿血絲的眼睛,點了一下皓首。

班奧斯大喜,馬上招手喚過一旁的侍從,示意侍從護送禦相回寐室。

“不用了。”言言疲倦地開口道:“我想一個走回去,讓我靜一靜吧。”

“好,那你小心點。”班奧斯掃了掃言言披肩上的雪花,柔聲道。

“嗯,我先走了。嗯...沒什麼了,再見。”看著班奧斯關心的眼光,言言沒再講下去,一個人慢慢地踱出——

對不起嗬,說好不再讓你看著我背影離開的....

班奧斯若有所思地看著言言離開的身影,對侍從開口吩咐道:

“命令琉璃園的內森·瓦爾德在禦相休息過,立刻過來見我。這事不許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休怪你的小命不保。”

“是...是的,小的知道。”

言言百無聊賴地玩弄著深木色梳妝台上的首飾,提不起任何興趣。

真奇怪,這是她第一次在夢中醒來時沒有看到惜,不過卻依舊在這所木房子中。

言言站起身,走至那一串串紅海中,輕扯著撥弄,發現原來每串珠簾全都是血紅的紅寶石雕刻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