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獸香冷,幾縷蒼白青煙幽幽在靜風中纏綿委屈,帳外一陣強風,撲滅燭台中蠟光,直直迎往清晨的冷空氣中。
因多日勞馬奔波而疲憊得伏於桌麵的人兒忽地驚醒,布血絲的紫眸極緊張地搜索這簡單空蕩的帳篷,焦急卻帶上絲絲害怕之情。
最後,還是無力放棄。安靜的帳篷中,發出過一句不可輕聞的歎息。男子俊美的臉龐,嘴角掛著淡淡嘲諷的笑容,掩蓋在烏黑劉海下的紫眸蘊醞著比孤獨嗚咽海麵更為深沉的哀傷。
“隆兒。”背後熟悉的嗓音輕輕響起,劃破沉默的寂靜夜空。
黑暗中,風吹動帳篷外的旗幟,拍打在杆上冽冽的聲響。高大修長的身影紋絲不動,緊抓住桌麵的顫動指甲製造出吱吱聲。
“隆兒,別害怕。轉過身看看吧,言在這呢...隆兒..隆兒。”
弗洛席迅速轉身,紫眸因倒映在眼簾中,在不斷往回退的白色身影馬上緊張擴大。
害怕在蔓延,慢慢滲透全身每滴血液,繃緊每根神經———
手指在顫抖,滾動喉嚨間的所有字眼一個也無法發出。美麗妖惑的紫色眸子擴大、擴大、在擴大....
“不——”終於,他發出一句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抓起隨身利劍,揮向身旁靠近的人!
一道利光閃出,掃下長桌麵上的文房四寶,牛皮地圖,溫熱的銀燭台跟著應聲落地,又小滾幾下。剩下便是無聲。
欲要揮下的利劍顫抖抵向來者淨白額間。差那一點,就看刺過那柔軟的皮膚,進入骨頭中,穿過頭殼,利劍中便能帶出翻碎的肉塊,溫熱的血紅...和死人的氣息。
時間仿佛停止了。
被掀開的門布,直直吹入帳篷中,夾摻外麵細細的幼沙粒。忽然吹痛言言的鳳眼,眼淚在嘴額間細細的秀發,輕劃過利劍。無聲掉下。隨風飄浮帳篷內的四方。幾絲落在衣服上,地上,劍尖上。
慢慢騰進一小步,卻惹得對方狼狽後退數步,直踢翻身後的椅子。修長手掌中的長劍已放下,始終緊握住,任劍尖跟隨不斷後退的身軀在地麵上劃出不規則花痕。
又是進一步,是更大的撞物聲響。終於是讓帳外聽得驚慌的人們直闖進來。
出去。言言直視住隆兒如視猛獸的眼神,輕聲命令,語氣中卻帶著不可質否的堅持。
帳蓬前的班奧斯靜靜盯著她,突地像有種無形的氛圍將他們三人圈在某個奇怪的地方中。言言知道他一直在旁邊望著她,但沒有回頭。
她在等,等著班奧斯的妥協。對她的任性妥協。
沉默一直,這次仿佛是世上最長最長的沉默。終於,班奧斯轉身,掀下帳蓬。眾人也皆跟隨退下。
幾乎是一瞬間,言言的眼淚便嘩啦落下。連望向隆兒的眼睛都模糊起來,直至完全模糊不清。過了好一會,一隻寬厚的男性手掌遲豫地輕輕掃過她僵直的背,笨拙地拍著,另一長臂摟過她的細腰,讓她靠在那寬闊的肩膀上。每一個動作那麼地小心翼翼。
言,不要哭了,我們都會好起來的。安慰的低喃帶著濃濃哀求。
“隆兒,怎麼辦,我是在造孽啊….我求求你,快醒過來…不要連我都不認得…我好怕時間不多了….”
言,不要哭了,我們都會好起來的。
“對,我是言!快醒過來,我求你了!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講,快醒過來啊……”
我一直都很乖,所以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不分開對不對….
“隆兒——”白言言幾乎是瘋狂地在他耳邊尖叫起來,她受不了,受不了眼前隆兒的情形。卻是更害怕這以後的隆兒。
隆兒要清醒過來。必須是現在。她時間真的不多了。
言——言——隆兒眼神驚訝地望著垂落他手臂的人兒,本能地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