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看著眼前同樣穿著歌姬服飾,朝自己款款走來的女人。她叫柳絮。真實姓名叫什麼無從知道,反正到這裏的女子個個都有“藝名”。
輕功不錯,安子暗想,她站了那麼久,沒有人發覺,安子沒發覺是正常,連秦檜那廝和隨他一同進來的手下也沒有發覺就沒有道理了。
“是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的?”安子看著她問道,手裏緊緊攥著盒子。
“主子。”柳絮走近安子,突然低聲說道。
安子詫異地看著她,從頭到腳看了幾遍也沒記起她是誰。
柳絮走近安子,替她梳起頭,輕聲地在安子耳邊說道:“主子不認得柳絮,也不足為怪,柳絮是遲大哥的人,是線樓唯一的女人。”兩人的動作看起來,像是一對好姐妹在互相幫忙。
“遲旭安排在宮裏的隻有你一個人嗎?”安子一聽她是遲旭的人,放鬆了幾分,隨口問道。
“不,還有兩個,隻是現在不方便對主子說,一來主子對這宮裏的狀況還不甚了解,二來,我擔心跟主子說,您會下意識地注意起他們。”
柳絮的擔心不無道理,如果那兩個人是男的,要麼就是侍衛要麼就是太監,暫時也跟自己挨不上邊,不知道也罷。
柳絮梳頭的動作嫻熟得緊,她輕輕地將安子頭上的頭飾摘下,幾下就給安子盤了一個別致的發髻,然後又將頭飾一一插上,當然沒有漏掉那根銀針。
“主子,我梳頭的技藝如何?”柳絮對著銅鏡裏的安子嫣然一笑。
安子淺淺一笑,伸出手在自己的頭上撫摩了兩下,輕輕摘下一根多出來的簪子,慢慢說道:“很好。”
然後緩緩轉身,看見柳絮蒼白著臉,隻說了一句:“你……”便癱軟在地。
“唉。”安子輕歎道,“你根本不是遲旭的人,遲旭的手下個個以劍術見長,而你的手上,卻連一個繭子也沒有,上好的輕功,加媚術,還有……”安子從她小腹的衣物掏出一個香囊,放在鼻子輕輕嗅了嗅,“還有這個,無一不證明你是尹天衣的人。”
安子仔細端詳那根簪子,用力一旋,簪子內部竟是空心的,簪子頂部的裝飾類似一個活塞,隻需輕輕一按,便流出一小管粉紅色的粉末,不禁冷笑一聲,這像極了前世的針筒。
安子將粉末倒入茶裏,又將茶倒進鳥籠,不一會,就看見籠子裏的小鳥猝然死去。安子小心收好盒子,看著躺在地上的柳絮,繼續說道:“不管是不是你還給我盒子,我都要謝謝你。可惜,你為什麼要想害我呢?”
安子的眼神掠過一絲陰寒,她不想用棋子,因為用完之後,刺鼻的味道和柳絮的突然失蹤會給自己增添不少麻煩。
安子前世從未想過,有一天要用專業知識殺人,她嫻熟地找到柳絮手臂的血管,然後一簪子一簪子地往裏頭注射空氣,簪子的空隙很小,不時就有血回流出來,安子很有預見性地用手帕接住血,直到看見昏迷的柳絮突然麵目猙獰地醒來,怒視著安子,然後動脈缺血,窒息而死。
自始至終,安子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做完這一切,安子將簪子原樣安裝好,插入發髻。狠心地打碎一旁的花瓶,然後抓起其中的一塊碎片,割破自己的前臂。
看著暗紅色的靜脈血緩緩地流出,安子竟不覺得絲毫疼痛,臉上掛著勝利的微笑,然後開始大聲喊道:“來人啊,柳絮發狂傷人啦!”
眾人紛紛跑進屋的時候,看到柳絮手裏拿著打碎了的花瓶,安子的手臂流著血,滴滴落在白色的手帕上,一臉恐懼地看著柳絮。再看柳絮,麵容痛苦,像極了傳說中鬼上身的樣子,於是都相信了安子的話。
她們這麼想也理所當然,剛才秦檜還在這和安子說話,柳絮怎麼會突然跑進來,她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就是真的發狂了。
隻有宛娘,神色鎮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招呼下人把柳絮抬出去,意味深長地看了安子一眼。
安子平靜地看著宛娘,從她的眼睛裏,安子看見,那隻死去的小鳥還沒處理掉。難怪她會懷疑了。隻是安子無所謂,你把子虛從我身邊帶走了,將我推入這險象環生的皇宮裏,就該知道我不會任你擺布。
宛娘當然不知道,自從安子的孩子丟了,她早已沒有了以前的心軟。沒有人明顯地害她,她還是那個普通的安子,一旦知道有人在陷害自己,她就會想起完顏宗弼那三支箭,然後產生莫大的報複欲望。
以後的日子,宛娘和安子沒有過多的交流,除了在舞蹈上。她每每看安子,都用一種防範的目光。柳絮的死,沒有人過多地追問,皇宮裏死掉一個歌姬實在不算什麼,後宮濫用私刑的多了去了,哪天某個主子不高興,都可以輕易取掉一個下人的性命,猶如捏死一隻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