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十二月,1999年的冬天仿佛格外的冷,冷霜掛樹梢,周笑笑裹緊棉衣攏了攏衣襟,杏色棉衣,長至膝蓋,遠遠看上去她圓溜溜的像個粉團子。
剛出家門口,撞上了哈欠連天的周少楷,隻見少年支著腿坐在山地車上,“唔,剛好,老子送你。”
周笑笑掃了一眼空蕩蕩的車,紅黑相間山地車軲轆都被擦拭得幹幹淨淨,單杠橫在車身,後座倒是安了個坐墊。
周笑笑隨即往後,便要坐下,周少楷半眯的眼陡然睜開,一把把她撈起來,“坐前麵。”
被撈起來的周笑笑還沒反應過來,借著周少楷的手臂站穩,“不是,爸爸,我坐哪兒啊。”
除了後麵,周笑笑實在想不到坐到哪裏,更想不到,接收到周少楷示意她單杠的眼神。
多年默契使然,周笑笑一下子噎住,“你不會讓我坐這兒吧!?”手指指著單杠,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還帶著些許尷尬。
周少楷不以為然,聳聳肩,“要不然呢?這坐墊最高承重60斤。”
也不是周少楷嫌棄她的體重,可能是和天下父母一樣,周少楷總覺得周笑笑太瘦了,想每天喂給她好吃的,有時候看她吃得少得可憐,恨不得把飯直接給她灌下去,當然,也隻是想想。
事實是,昨天晚上,周少楷為了能每天接送她上下學,特意找街口修自行車大爺安了個坐墊,安裝完才知道這玩意兒隻能承載60斤重物。
那個年代大街上多得是鳳凰牌自行車,載人除了坐墊就是前麵單杠,周少楷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周笑笑不一樣,作為從小到大坐慣了私家車的她,不會騎自行車,不會騎電動車,出門就有專職司機接送。
現在讓她坐單杠上,不就跟那時候看見的小孩兒站在電動車前麵被圍觀一樣?
好麵子的周笑笑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但是……
“這樣吧,我學騎車,”周笑笑信誓旦旦地看著麵露狐疑的周少楷,拍著胸膛,表示自己學舞蹈,平衡能力很強,不出三天絕對能學會。
……
“啊…啊呀!”
“別左右晃!”
周笑笑緊緊握著車把手,周末公園裏人很多,他們特意找了人少一點的僻靜小路。
周笑笑一開始在周少楷扶著車身情況下還能搖搖晃晃騎幾米,但周少楷一撒手,她立馬東倒西歪,像喝大了一樣。
“說了幾次,手不能鬆把,別往後看,腳蹬實,盡量用腰腹控製…”
耳邊周少楷絮絮叨叨地指導,周笑笑顫顫巍巍扶起車身再次來過。
周笑笑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擊到,這段時間穿過來的恐慌,麵對陌生環境的不適應,現在摔得胳膊疼屁股疼,雖然每天和老爸他們生活,都很熟悉,但周笑笑就是莫名的情緒低落,眼睛一酸,銀豆子就開始落下,滴答滴答,顆顆滾落到地上。
一開始她隻是癟著嘴,默默地流著眼淚,坐在適應她身高的粉自行車上,手縮在袖子裏卷了卷,擦了又擦,後麵的周少楷以為她還需要再緩緩,沒想到,前麵的姑娘直接哭出聲來,委屈得揪心。
周笑笑覺得自己很矯情,努力睜大眼睛,45度望天,希望眼淚回流,可沒想到,自己越抗拒流,這眼淚跟開了閘一樣,越擦越多,直接放棄抵抗哭了出來。
周少楷急忙忙竄過去,無視周圍人駐足的打量,大手直接蹭著她的眼,周少楷這才看到自家姑娘哭成淚人般的臉,本能想說哭得成狗了這句話也咽了下去。
周少楷手掌寬,不知道輕重,周笑笑像抓不住的泥鰍一樣,臉就是不讓他擦。
沒辦法,周少楷四處尋找小超市,在角落裏看見一家,撂下一句等等他就跑了。
好一會兒,周笑笑坐在公園椅上不再流淚了,吸啦刺啦地左右掏紙,眼前出現一雙運動鞋,黑色運動褲下結實的小腿,往上看,就見一隻白皙骨節分明的手遞來一張紙巾。
周笑笑看清來人,抬起頭,眼角微紅,鼻頭也是紅紅的,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哭的,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她喃喃句謝謝,接過紙,擦了擦鼻涕橫流的臉。
傅知行看眼前的女孩兒接過後,手插兜,距離她一個位置坐下。
倆人無言,周笑笑情緒還處在那個點上,不想說話,不想思考任何事情,傅知行也是沉默著,自顧自地盯著一個方向,好像沒聚焦一般。
公園裏有個溜冰場,他們正好對著場口,看清溜冰場內玩的不亦樂乎的人們,歡聲笑語,嬉笑打鬧,幾個小孩子手裏攥著氫氣球,在周笑笑麵前追逐,奔跑。
突然,一個穿著紅色羽絨服的糯米團子大哭,一屁股坐在公園椅旁邊,傅知行側頭看著小孩兒,周笑笑抬頭看見一隻亞古獸造型的氫氣球飄飄然地飛上天空,很快被風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