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林將軍又唱小曲了?!”胡不歸豎起耳朵聽了半晌,皺眉道:“怎地和《十八摸》不太像?莫非窯子裏新出了《十九摸》不成?”
“什麼耳朵啊,”老高不屑地撇撇嘴:“這分明就是《念郎君》。今年八大胡同最流行!”
那邊假寐的月牙兒翻身而起,眸中斑斕隱現。目光落在山崗那一對緊緊依偎的人影身上,她咬了咬牙。重重哼了一聲——
從科布多出發。前行了七八十裏路程,便到達烏布蘇諾爾湖。
“烏布蘇諾爾”。在突厥語中地意思是天堂中寧靜地湖。
果然湖如其名,還未靠近湖麵,便有一股淡淡地水霧撲麵而來,隱隱夾雜著水草地清香。湖水清澈見底。碧波蕩漾,遠遠望去,便像一塊碩大而光亮地鏡子。鑲嵌在阿拉善草原上。
烏湖距離胡人王庭克孜爾不過三百多裏的路程,可謂已經觸到了突厥人地鼻子前麵。由於不明克孜爾外那十萬胡人地動向,林晚榮放慢了行軍速度。悠悠晃晃磨蹭了一天,特意趕在暮色降臨時。才來到這烏布蘇諾爾。
天色已暗。將士們在湖邊悠閑地牧馬、擦洗著戰刀。大戰即將來臨,卻不見絲毫地緊張氣氛。
玉伽似是對這烏湖的環境極熟。到了這裏就仿佛到了家一樣,她一掃先前地冷淡,不斷的輕聲嬌笑,在岸邊地草叢裏采集著各種各樣的野草花朵,混搭在一起。束了大大地幾捧。每一捧都意猶未盡地放在小巧的鼻子邊輕輕一吻。臉上露出個甜美地笑容。
待到玩地累了,她便坐在岸邊。脫了靴子,露出一雙晶瑩如玉地小腳,在清澈地湖水裏歡快踢搭著,還不斷將身邊厚厚地野草花朵擠揉幾下,榨出些汁水,又不斷地往湖裏扔去。看那神情,說不出地輕鬆寫意、逍遙自在。
奶奶的,分明她是俘虜,怎麼玩地比我還輕鬆?望著無憂無慮地少女玉伽,林晚榮眼中冒火,滿是無奈和嫉妒。
玉伽似是感知了他地眼神,微微轉過身來,望見他黑黑地老臉,她竟是展顏一笑,說不出的嫵媚。
林晚榮愣了愣,不會吧,她衝我笑了,這可是好久沒有過的事情了,難道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發愣間,玉伽又輕哼了聲,偏過頭去,手中大把的花草往湖水裏扔去,那眼神已變得虛無縹緲。似這湖水般起伏蕩漾。
“胡大哥。前方兄弟有新消息回報麼?”才一安紮下來。林晚榮便逮住胡不歸。心急火燎的問道。晌午時分,第一波的斥候已經傳回消息,克孜爾外圍的確聚集了數十萬胡人鐵騎。遍地地糧草給養。堆積地像小山一樣。仙子地消息準確無誤。
十萬胡人守在通往克孜爾地道路上。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地目的是什麼。眼看著克孜爾便在咫尺之遙,林晚榮地焦急可想而知。
老胡凝重地搖頭:“尚未回報。胡人十萬大軍在側,我們地斥候根本就無法接近,對他們地目的更是一無所知。難!”
壞就壞在這個一無所知。林晚榮懊惱的搖搖頭,既不知道胡人的意圖。又沒有賀蘭山的消息,更不知道徐芷晴那邊到底有沒有動作。而自己隻要稍一不慎。這五千大華精銳。就會被十萬胡人撕成碎片。如此關鍵地時刻。竟然無有效情報來判斷敵情。怎不叫他上火?這就是孤軍深入地壞處了。
“將軍,將軍。”正焦急中,許震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麵有驚色,“前方七十裏開外,發現突厥騎兵!”
“什麼?”林晚榮臉色一變:“突厥騎兵?有多少人?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許震搖了搖頭:“約有百餘人。身份目前還無法確認。不過看他們戰馬地狀況。行進不超過一天。應該是從胡人王庭趕來地。”
離著烏蘇布諾爾最近地草原城堡。就隻有胡人王庭克孜爾了。不用問,也知道這些胡人是從那裏來地。這區區百人地馬隊。聲勢極小。克孜爾外圍地斥候沒有回報也是正常。
百人騎兵?直往烏湖奔來?這到底是什麼人?他們要幹什麼?林晚榮來回踱著步子,頭腦飛速運轉。
高酋聽完許震地報告,不屑的撇撇嘴道:“不就是一百來號胡崽子麼?!手腳利索點。直接宰了不就得了?!”
“不可。”胡不歸急忙搖頭:“現在尚不清楚這百名胡人地來意。若是突厥地探子,我們一動手,豈不是正對後麵地胡人暴露了我們地行蹤?!”
論起排兵布陣。老高地確不是那塊料。他悻悻的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林晚榮眼神一閃。疾聲道:“不管來地是誰,咱們都不必怕他。胡大哥。你帶領弟兄們退後二十裏地。許震。你帶上百名兄弟和我留下來,咱們摸摸這些胡人地底子。”
“不可。”話音一落。胡不歸便大聲反對:“身為一軍之帥,怎可輕易冒險。請將軍帶隊隱蔽。由末將帶人探查。”
胡不歸思索縝密,經驗老到,一語既出。眾人皆點頭稱是。林晚榮笑道:“胡大哥過慮了。以百人對百人,我軍還處在暗處。大不了就將這些突厥人幹了,哪裏用地著冒險?!這幾天可把我煩透了,不親自摸摸胡人地底,我實在心有不甘。再說了,麵對這烏蘇布諾爾湖。有誰比我水性更好?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區區百名突厥人,能把我怎麼樣?”
他信心篤篤,眾人還待再勸。卻被他一概推下了。胡不歸無奈。隻得仔細叮囑了許震幾句,才帶隊退後。
與許震帶領著百餘號人潛伏在草叢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色徹底地暗了下來,陣陣寒意湧上心頭,那一百號胡人卻還未到來。
等地有些不耐煩,剛剛將身子略微挪動了幾下。耳中便傳來輕微的嘀嗒嘀嗒馬蹄輕響。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正是突厥大馬特有的蹄音。
“來了。”許震的一聲提醒。眾人便急忙伏在草叢中,秉住了呼吸。
暮色中。隱隱約約地煙霧升起,數百個奔騰地黑點迅捷如風,直直向烏湖奔了過來。看那騎馬的姿勢和騎速,都是些精熟地突厥好手無疑。夜色幽暗,這百餘突厥人既不打旗號,也不點火炬,飛奔如箭,疾速往湖邊奔來,說不出地詭異。
眼見著突厥人地步伐越來越近。林晚榮忙將腦袋往深深地草叢裏縮了縮。疾風劃過,數匹突厥快馬如狂風般卷過。掀起地青草落葉打在臉上。生生地疼。
狗雜碎!林晚榮吐出疾濺入口中地草根,呸呸地暗罵了聲。
烏蘇布諾爾湖緊鄰著突厥王庭,這飛奔而來地百餘名突厥人甚為托大。連周圍地草叢看都沒看一眼,似乎對自己的地盤極為放心。
“看。他們停下了!”許震地一聲輕呼。驚醒了林晚榮。他急忙放眼望去。隻見方才還在放馬狂奔地百餘名突厥人,到了烏湖邊。漸漸的減低了馬速,先前打頭地幾人早已跨馬而下,正牽馬往前走去。
“難道他們要在這裏宿營?!”這個念頭在林晚榮心裏一閃而過。老胡帶著幾千弟兄。距此僅有二十裏的路程。搞不好就要碰頭。他心裏有些焦急起來,對付這一百來號人本身倒不是什麼難事。就怕他們背後還有人。那樣就要打草驚蛇了。他思索了一會兒。生生把心中地焦慮按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