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權!
此人乃沈樾舟的心腹,錦衣衛北鎮撫司頭目。
錦衣衛分南北鎮撫司,北鎮撫司主逮捕、偵訊、行刑、處決,執行的基本都是特殊任務,管的是外麵的人。且不必經過一般司法機構,南鎮撫司負責錦衣衛內部的軍紀刑罰、軍匠檔案管理等,管的是自己人。
兩司專門鉤察出人帷簿間,能糾察中外文武大小及民間事,大晏一京二十三省全境皆在錦衣衛耳目之下。
“咕嚕咕嚕”
一人單手捁住宋榆的肩胛骨按在水桶裏,一人將麻繩拴在她一手足可擰斷的胳膊上,時緊時鬆,勒得她昏天黑地。
宋榆死死拉著捆在脖子上的麻繩,腦袋在木桶中發了瘋的左右搖擺。
“咳咳!”
她臉比鬼白,鬆垮的濕發海藻般鋪在腰身,露出右臉上凹凸不平的畸形鼓包,像是聊齋裏麵被人燙傷致死的女鬼,張著爪牙就要來索命。
“我不知道……”
宋榆大咳,胸腔像是噎了一顆碩大的蛋黃,憋得她翻白眼。
“地窖的鑰匙雖然在我手中,但我也不是時刻都張著眼睛看著,我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咳!而且,案發現場人員複雜,一人為跛腳男性,一人為胖婦人,還有一人恐怕身中數刀……”
張澤權漫不經心地聽著,側眼看著審訊室內即將熄滅的半炷香,抬手。
“據我所知,在你丈夫死後,你與王澍便有首尾,他時常來你家與你私會,甚至有一日不惜鬧到了保長家裏。白氏婦人也作證,王澍是與她爭執之後言談要休了她,娶你,隨即憤憤離家,直到今日午時被人發現。”
“小寡婦,本官沒有什麼耐心跟你糾纏,我隻問你,王澍這些時日有沒有給你什麼東西,或者是在你家藏了什麼東西?你如實回答。”
宋榆腦子嗡嗡亂叫,無力搖頭。
一則她是真的不知道王澍與原主究竟是什麼關係。
二則,王澍雖然重要,但他們似乎在乎的並不是誰殺了王澍,而是想要追查對於他們很重要的證物。
能讓錦衣衛北鎮撫司頭目出頭的證物,肯定茲事體大,也就是說,今日她要是想跨過這一遭,難如登天。
果然,聞聽此言,張澤權抬起的手微微放下。
緊捁在脖間的麻繩瞬間收緊,脖頸下血管爆裂,漫出的血漬浸染麻繩——宋榆疼得眼冒金星,窒息和疼痛一並湧來,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恍惚之間又想起了臨死前的那一瞬間。
當時她的五感受損,視力衰退尤為嚴重,根本就分不清白天黑夜。沈樾舟就成日守著她,在兩人的手腕上綁一根紅繩,她輕微一動,沈樾舟就如臨大敵。
可惜,那時候她太痛苦了,被毒藥灼傷的肺部和咽喉說不出一句話,渾身血液沸騰,最後七竅流血,喉嚨裏還噴出一口滾燙的黑血……
根本就沒有女主角拉著男主角纏綿病榻我見猶憐的場景,更像是漫威毒液齜著嘴噴血,一點都不唯美。
而她現在這模樣似乎會更加的可怕,搞不好,還會落個腦袋分家的下場。
宋榆漸漸不再掙紮了,沒有係統,也沒有了金手指,她原來在這個遊戲中第一關都過不了。
火燭劈裏啪啦響。
也不知是不是喉間火辣的痛覺刺激了神經,還是大腦嚴重缺氧。宋榆無生息地縮在地上,眼角模糊中,居然看到了一襲熟悉的身影從遠處黑色的通道裏大步走來。
深不見底的詔獄內,都指揮使風華絕代。
宋榆呼吸凝固了。
他瘦了,鬢角似乎還染上幾絲白發,雖然還是一副清貴傲慢的模樣,眼底卻殘留著一股疲倦之意。黑眸如星夜蒼穹,麵似寒夜冰霜,愈發拒人於千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