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榆不想去戳破他的謊話,她看著這張明明痛得已經支不起身子,卻還保持著他那副高冷矜貴的臉非常的不爽。
沈家嫡長孫,自幼不喜於色,不怒於形。令人看不透,更瞧不明。天生不怒自威,拒人於千裏之外。
可他有一個恐怕自己都沒發現的習慣。
一旦身體不舒服,或者生氣動怒,他會習慣性地捏緊右手,並無意識地放在膝蓋上。
他半生坐,立,行,臥。都是標杆,可唯獨這個動作,即便他覲見天子,隨侍陛下左右時,卻始終保持。
什麼都指揮使,什麼一等權臣,什麼名流世家大公子。
就是寧肯疼死也不多說一句話的蠢貨而已!
體力透支的兩人都很默契地都沒有談及海底的糾纏,但比起宋榆的毫不在意,沈樾舟內心則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挫敗感。
他實在是不太懂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喪了夫的寡婦次次相救,清醒之後,更不理解自己當時為什麼在她溺水的時候給她……渡氣。
沈樾舟不斷地說服自己是因為此人留著還有用,可究竟她有什麼樣的用,一時半會兒他又說不出來。腦中翻來覆去地回想著昨夜的一幕,就氣得他肺腑一陣翻湧,疼得冒汗都不肯昏去。
宋榆不動聲色地掃視他的後背,剛準備站起身來,卻突然發現,他們現在的位置雖然在淺水灘中,但身後看著四壁空洞,足下浸濕,稍稍踏錯一步便是萬丈水潭。
這是一個崖壁石窟。
日光照著陡峭的懸壁,石窟內唯聞滴滴答答的流水聲,比起身後的冰冷水潭,身前卻是高於海岸線近三層樓高的懸崖峭壁。
!
沈樾舟身負重傷地拎著她,還要抱著一個沉重的黃金盒。
那他們是怎麼上來的?
沈樾舟一副白癡的模樣看著她,解釋道。
“被漲潮的海水衝上來的。”
原來如此。
宋榆又朝身後看去,崖壁四周光滑陡峭,左手邊有一條瀑布傾斜而下,但在如此大的注水量下,水潭始終保持著原來水平麵。
“這應當是一處活水水潭。”
沈樾舟咳嗽了兩聲,聲音很明顯地輕了些,甚至有氣無力。
昨夜耗費了如此大的體能,三度入水兩次救她,現在甚至身中數根至今不知毒源的銀針,能撐到現在,宋榆覺得就已經是奇跡。
“我們現在這處石窟在漲潮之後便會被海水吞噬,等到天亮才會消退,所以石窟內層會有白色的岩層斑點……”宋榆的眉心始終緊擰著,沈樾舟以為她聽不懂,進一步解釋。
“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在海水漲潮之前離開這裏,否則,要麼被海水再次卷走,要麼就徹底的被淹死。”
“走?”
宋榆挑眉,盯著男人的臉幾分不悅,“都督現在這副模樣,我們如何走?”
她的語氣比她自己想象的要重。
“你自己自身難保,難道還要佯裝著安然無虞嗎?”
宋榆突然扭頭轉過身蹲在沈樾舟身邊,然後不顧他的反抗,將他的右手拳頭給擰開,鋪平手腕,強製性地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