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倉庫裏,湧入了光。
蹲在落灰的桌子旁的纖細女子,此刻麵色疲倦,刺眼的光使得她的眼眸微微眯著,不敢睜開太過,她緩緩站起身,也許是蹲的時間久了,腳已經麻木,站起來有些不穩,險些跌倒了。
手臂上被一股勁力穩穩扶住,才堪堪站定。
皇後狹長的眼眸裏滿是心疼。
魚幽由下而上的打量,視線最後定格在皇後的臉上,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雙眸隻能緊緊的盯著眼前這個身著華服、頭戴簡潔鳳冠的女人。
“幽兒……”
輕輕的、滿懷憐惜的聲音,讓魚幽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從前剛入極樂樓的那會兒。
魚幽鼻尖酸澀,眼眶裏卻沒有淚,隻是睜著一雙不敢置信的眸子,看著她。最後,魚幽拿開她扶著的手,向後踉蹌一退,緩緩屈膝行禮,幹澀的聲音一點也不似在行宮的殿上那般清脆,“奴家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聽到這一聲“皇後娘娘”,又看到魚幽的疏遠,這使得她不由得苦笑了下,“禦疆王怕是沒少和你說我的壞話吧!”
魚幽垂眸,“王爺從沒和奴家聊過您。”
一個“您”字,讓她們之間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幽兒,你犯不上對我如此冷漠,我一直都是那個護著你的蓮凝,從未變過,”蓮凝看著她,認真道,“若是王爺和你說了我什麼,也隻是想阻止我們見麵,怕被人發現我們的關係罷了。”
蓮凝覺得自己一刻也受不了她這樣的冷待。
魚幽抬起頭,半信半疑的看著她,“那你還讓那個丫鬟給我送什麼鐲子。”
蓮凝轉過身,“那時,青王回宮沒有收到責罰,我讓那個細作丫鬟去給你送鐲子,隻是想引起你的注意,進而引起王爺的注意,希望王爺能親自來宮中與我商議,看看下一步的計劃要不要有所更改?畢竟我不能與王爺直接聯係,因為我怕暴露他。當然,我更是想讓你知道,那個鐲子我一直帶在身邊,沒有丟棄,一直都視若珍寶。”
魚幽聽到她為王爺考慮周全,心中的抵觸放下了幾分,又在聽到她一直把鐲子帶在身上後,心裏生出一陣歡愉,“我還以為……”
蓮凝轉過身打斷她,好笑的說道:“還以為我真的為了榮華富貴,舍下了與你的……姐妹情誼?”
“潑天富貴,誘惑自然是極大的。”魚幽低低的說道。
想當初,她一直想入宮,一方麵是為了給嶽明朗助力,一方麵也是因為虛榮心,她覺得自己與蓮凝並無不同,都是青樓妓子,她甚至覺得自己青出於藍,對於嶽明朗沒有選擇她去做皇後,她也是滿心的不甘,後來還威脅他,如果不選擇自己入宮,她就跑到相府門前去找尹星落,訴說他們往日的“情意”。
而嶽明朗那時眸光冰冷,看的她發毛,她也隻是仗著這五年來在他身邊陪伴的那點底氣罷了,結果,嶽明朗冷冷的告誡她,你該知道威脅本王會是什麼下場,那一刻,她才知道,在死亡邊緣試探是什麼樣的心情,也更知道自己始終成為不了他最特別的那一位,於他而言,自己隻是被利用的下屬罷了。
後來,嶽明朗說出了她與蓮凝的差別,她聽後,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若論冷漠心狠,她確實不及蓮凝萬分之一,雖然蓮凝在極樂樓的時候對她很好,但也隻是對她,對於別人和老鴇三娘,她可沒那般溫柔耐心。
別看她隻是一介妓子,當時那可是極樂樓的活招牌,誰也不敢輕易得罪,老鴇後來都是哄著她來的。
魚幽陷在回憶裏,蓮凝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愛憐的目光映入她的眼睛,“幽兒,你是唯一的,潑天的富貴也比不得你。”
魚幽看得出來,蓮凝的目光認真而熾烈,不是在說謊,她突然一下子就釋懷了,粲然一笑,“蓮凝,我也想你了,好幾次都想和你私下裏見一麵,但王爺一直不準。”
蓮凝點頭,“我都知道。”
魚幽苦笑,“沒成想,這次好不容易有了見麵的機會,卻弄成眼下這般模樣。”
蓮凝抱住她,頭埋在她的頸窩裏,“沒關係,無論怎樣,我們終是見麵了。”
後來,蓮凝將魚幽帶出了倉庫,礙於身份的原因,命令小太監們將她送到了營帳,並告誡她,千萬不要亂跑,安心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