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送雪,晴日仍白。
門吱呀的開了,青色羽紗麵大氅拂過了門檻。
“王妃?”繪霧端著一碗梅花羹,走到近前。
“你不要跟來。”聲音淡淡的,帶著些許的疲憊。
繪霧看著她眼底的烏青和那布滿血絲的眼珠,知道她定是一夜未眠。
素發落雪,她恍然不覺。
風流居裏,嶽明朗也是一夜沒睡,想著昨夜陛下要為他再選王妃的事,就覺得頭疼。
“奴婢方才瞧著王妃好像出去了。”拂冬輕輕梳起嶽明朗的長發。
“她出去了?”嶽明朗看向銅鏡裏的拂冬,“幹什麼去了?”
拂冬搖頭,眼見著嶽明朗有些急了,她手下動作又加快了些。
嶽明朗起身離開時,似想起了什麼,詢問道:“春山回來了嗎?”
拂冬說道:“昨夜就回來了,奴婢要去叫他嗎?”
嶽明朗說道:“不必了。”說完,轉身離開。
街道上人聲鼎沸,叫賣聲和議論聲同樣的多,百姓們自覺地站到街道的兩邊,交頭接耳。
尹星落走在路上,心裏已然察覺到了什麼,腳下的步子更加快了幾分。
“你們這是幹什麼?!”江姨娘被兩個士兵從相府裏拖了出來,不由得撒潑的喊著,“這裏是相府!我是相府夫人,你們竟敢對我無禮?!”
尹上陽也被人拖拽著,“放開我!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聽見沒有!”
尹星落剛到相府門前,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陛下口諭,相府查封,夫人小姐下獄,丫鬟奴才發配邊疆。”那個士兵嗬斥道,“眼下你撒潑耍賴也是沒用的,省些個力氣吧!”
站在一旁的太監,正是皇帝身邊的心腹崔公公崔壽。
“你難道還想抗旨不成?”崔公公冷哼一聲,對士兵道,“還不趕快把人帶走!”
那個士兵聞言,連忙用力扯著尹上陽的手臂,將她從府門的台階上拖了下來。
隻見好多士兵從相府裏抬著一個又一個的大箱子走出來,足足有一條街那麼長。
“這尹相是真貪啊!”一個商人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竟然藏匿了這麼多財寶!”
“這麼些錢,還不是壓榨老百姓得來的!”一個婦女撇嘴道。
“也不一定吧!沒準還有他那些個黨羽行賄的!”一個老頭說道。
“那不都一樣嘛!總之不是來路幹淨的!”一個壯漢嘖嘖兩聲,“別說他貪汙的錢了,你再瞧瞧他的那兩個女兒,真是什麼樣的鳥,下什麼樣的蛋,一個刁蠻任性,一個尖酸刻薄!”
那商人附和道:“可不是嘛!還記得有一次在涎香樓,那母女倆對極樂樓的魚幽姑娘一頓辱罵,真是沒教養,還丞相夫人!丞相千金呢!”
“言談舉止,可沒個夫人小姐的模樣,把魚幽姑娘和她倆比較一番,都是侮辱了魚幽姑娘。”壯漢的話引得眾人發笑。
“還有那個大小姐,也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婦女冷哼一聲。
尹星落站得離他們不遠,他們的嘲諷怒罵自然都進了她的耳朵。
“你見過?”老頭問道。
婦女咬牙道:“我兒子出去為我買藥,被她誣陷成了偷東西的,還報官要抓他,那官府肯定不會和咱們貧民百姓一夥啊!到時候就怕屈打成招了!還好路上有兩個年輕人仗義執言,我兒子這才躲過一劫呢!”
“怎麼?我們窮,就一定是小偷唄!”老頭憤憤不平的說道。
“她一個千金小姐,書都白讀了,空口白牙的冤枉好人不說,事後也沒賠禮道歉,竟然還說什麼並沒有報官,已經是她最大的誠意了!”婦人越說越氣,“當時要不是我實在病的厲害,我非得從床上爬起來,找那個刁蠻黑心腸的小姐理論理論!”
“還理論?”商人嗤笑一聲,“咱們在人家眼裏命如草芥,人家和府衙的說一聲,咱們隻怕都活不過明天去!”
“那這世道還說理不!”老頭怒道。
“理?理都在有權有勢有錢的人手裏頭攥著呢!”壯漢冷笑一聲,“咱們無權無勢,身上這二兩肉還不夠人家剝削的呢!還敢和畜生講理了?!”
眾人聞言一笑,既心酸又無奈。
杏眼波瀾漸起,心中冰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