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待吳七纓抱著胸小打了個盹，又醒來了好一會兒，車廂之內才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醒了。】小七提醒。
吳七纓睡眼惺忪，迷迷蒙蒙地打了個哈欠。
她聞言沒有立即回頭，反而悠閑地把玩著長鞭。
車裏的人醒過來，第一時間發現馬車在奔跑，身邊卻沒有熟悉的侍女。
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嗅著陌生的氣味，他迅速地屏住呼吸，取出藥瓶吃下。
見小公子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質問自己，亦沒有哭鬧，反倒安安靜靜的像個無事人一般。
吳七纓意外地轉過頭，就看到那人在那擺動桌子上的東西，於是開口搭話：“哎，鹿家小公子，你怎麼一點兒也不害怕？”
對方沒有回答她，旁若無人。
“不回答我就要把你扒皮抽筋了喲，很恐怖的！”吳七纓嚇唬他。
結果隻換來對方略微一抬頭，而後繼續旁若無人一般自顧自地擺弄桌子。
如果不是先前聽到他問自己是誰，吳七纓就要以為鹿家的小公子是個小啞巴了。
吳七纓也不勉強他，聳聳肩：“你既然不樂意開口也罷，接下來我要問你幾個問題，隻需點頭或點頭，是否明白？”
鹿家小公子依舊一言不發，吳七纓說道：“你能不能見到鹿公子？”
“……”
“鹿公子平時喜歡做些什麼，譬如去某個鮮為人知的地方？”
“……”
不行啊，這小子油鹽不進，實在難對付！
【似乎這招行不通，汝當如何。】
還當如何，自然是繼續啊！吳七纓清清嗓子，“既然你怎麼都不肯開口，小公子，那就別怪灑家來硬的了……”
“啪搭”一聲，少年落下一枚玉石，聲響清脆。
他抬目而望，死水一般的雙眸映照著吳七纓錯愕的神情：“女公子，你有何用意不妨明說。”
吳七纓甚為欣喜：“實話和你說，我是你哥哥的崇拜者，大老遠跑過來隻為見他一麵，一麵就好！”
鹿鳴川淡然道：“澤山鹹卦，於情於理；動爻為貳，醉翁之意不在酒。女公子，你來路不善。”他撤下手，將棋盤上的卦象顯露。
吳七纓心裏暗道：沒成想這小公子還是個江湖算命的，失策失策。
思緒萬千，她露出羞赧的表情：“我承認，是有一丁點兒私心沒錯……但是誰見了鹿公子能保持理智？那可是聞名遐邇的‘一劍破浪’鹿鳴山！”
吳七纓的態度不像作假，不如說完美再現了追求鹿公子的狂熱團體們。
鹿小公子見怪不怪，於是垂眸斂目，頎長睫毛蓋住其人思緒，手指悄然挪動幾顆玉子：“兄長之蹤跡，隻有他本人知曉。抱歉。”
吳七纓聞言略帶沮喪，隨後拍拍胸脯，表示振作：“沒關係，大不了再在這兒住一段時間！直到我蹲到鹿公子回來為止！”
鹿鳴川手持著一枚玉子，歪頭瞧她疑道：“上火下澤，兩相乖離。女公子此行目的不在嶽山城。”
吳七纓：“……”
【吾勸汝莫掙紮了。】小七幸災樂禍。
他這麼說話不怕被打麼？吳七纓很想知道。
“實話跟你說，我要去滄溟山，就是離嶽山城幾百裏那個山頭。”吳七纓沒轍，隻能全盤托出。
鹿小公子了然道：“艮宮不穩，原是如此，”他將玉石收納，複道，“我要去的宗門不是滄溟山，女公子可以掉頭回去了。”
吳七纓若有所思盯著對方認真的表情：“我記得嶽山鹿氏的功法堪稱九仙門之首，你怎麼不去修煉？”
“我不是長子。”他陳述。
鹿家心法名為《琉璃心訣》，總共有十二式。
據說修得大成之人可鑄成一具與本體一模一樣的琉璃軀殼，其名‘琉璃身’。
琉璃身無口無心，可擋災厄，可驅邪祟。
更主要的是，可擋天劫，還是渡劫期的天劫。
這相當於半保護飛升，屬實修道之人趨之若鶩的功法，能成為天下第一流當之無愧。
因此吳七纓不奇怪鹿家隻有長子才能修煉琉璃心訣的古怪規定。
但是……
“但是鹿公子拜入的師門是乾海宗，不是也沒繼承琉璃心訣麼？”
這一個不修煉，一個不能修煉，琉璃心訣豈不是後繼無人了？
吳七纓想想那個畫麵就覺得可惜。
“兄長不可，”鹿小公子口吻平淡，“他不具備修煉琉璃心訣的必備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