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於她有知遇之恩,荀嫣自是不會腹謗掌門的決策,她針對的人自始至終僅有寂雲一人。
荀嫣輕哼道:“寂雲,你裝腔作勢給誰看?本峰主可不吃這套。若非眾人不服你,又何必用掌門的威嚴作盾牌。你且給我聽好了,今日本峰主退步是看在掌門的麵子,少來拿捏本峰主!——你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一世,有那能耐最好給我一直把他給我揣兜裏……”
她拂袖而去,聲音冷然:“景春峰弟子聽令,隨本峰主回峰!”
既然自家峰主下令了,弟子們別無他法不得不從,眼見著一群景春峰服飾的弟子出列跟隨荀嫣而去,林淺隨口問道:“你不去麼?”
秦樹撓撓頭:“我隻是住在那裏,不算真正的景春峰弟子。”
“是麼。”林淺點點頭,沒再說話。
餘下秦樹略顯局促,悄悄看著她。
荀嫣鬧得不歡而散,教沈歸鶴分外頭疼。
宗門上下都知曉寂雲與長老們不和,畢竟他尚是弟子還未出師,擔任代掌門未免落人口舌。沒承想搬到台麵上這般針鋒對麥芒,一時之間,滄溟山暗下隱隱有站位之勢。
沈歸鶴心下百般無可奈何,全都化作了一句歎息:“他先前答應過荀嫣,是去是留由你。”
寂雲若是當麵跟荀嫣對著幹,滄溟山便真的容他不得了。
寂雲沉默良久,方才抬首問台下少年:“你欲如何。”
宗門裏突破結丹境界的弟子,要麼出師,要麼成為守山弟子。
鹿鳴川算個例外,才入門就達到出師條件。因此他的地位很是尷尬,隻有掌門出關親自帶他才能穩固其地位,於重重重壓之下,寂雲無法護鹿鳴川一輩子。
再者,他是那個人的孩子,何處用得著他保護。
鹿鳴川道:“我隨吳姑娘一同下山。”
當著眾多弟子的麵,他挑選了第三條路,便是外出曆練,打著師門的名號闖蕩。
寂雲先是一愣,末了無聲笑道:“也好……你便和她行動罷。”
他該放手,就和之前一樣。
吳七纓抱肘看向鹿鳴川,眼裏滿是戲謔:“又要再度合作了,鹿小公子你可有算到此劫啊?”
說來戲劇,鹿鳴川入門時和她一塊兒,出去了也和她綁在了一起,這鹿家小公子是不是上趕著讓她薅呢?若不是他身上沒有小七指認的因緣,吳七纓都要以為他就是因緣者本身了。
鹿鳴川淡定地回望她:“上下離火,九四爻辭。此事非是我意,今後還請吳姑娘多加照拂。”
還真算出來了,吳七纓嘖嘖心道,這小公子一天都在求簽問卜,也不怕折了氣運。這邊揭過,吳七纓轉而問林淺:“林淺淑女,要和我一起行動麼?”
林淺譏誚:“吳姑娘好雅興,姑奶奶我可沒空奉陪。”
吳七纓隻是隨口一問,料想林淺不會答應,遂作罷:“那太遺憾了,我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和林淺淑女暢遊五湖四海,遍覽九州天地。看來是沒這個福分了。”
“知道就好。”林淺聽了吳七纓的軟話態度也沒放端正,仍是自矜。
長老席這邊。
沈歸鶴解決了手頭上的事情,回頭看王元正的屍體:“……將他埋葬在後山罷,總歸還是滄溟山的人。今晚的宴會不甚愉快,本座定當補上。”
“是。”守山弟子們應答。
林淺臨走時再三回顧,看那冰冷的屍體愈發愈遠,一種無法言喻的心情油然而生。
她騙財騙人,唯獨沒想過害人性命。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一個人的逝去,今後隻會看到更多。但是,她不後悔。
遣散完廣場上的人,寂雲難得還沒走,沈歸鶴轉頭打量他,忽然道:“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寂雲望著弟子們陸續散場的背影:“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