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年三月初六(1 / 2)

今天午飯後,我把原來在佛堂作替身用的那一套又備的用品:木魚、磬、香爐、經書,拿來放在供桌上,並且點上香,並虔誠地跪在觀音大士及靈牌下。

孫嫂已與慧心師太講好,她帶鄆哥去接慧心師太,下午就會到。

下午慧心師太在孫嫂及鄆哥的帶領下進了門。我才知道,孫嫂告訴師太我的情況,並請師太詰經為我解脫煩惱,師太極為同情,安排她的大弟子,已跟了她十動,暫且代管幾天翠屏庵,便坐著孫嫂、鄆哥帶去的棚車到我家。

我離開蒲團,走到門口近接慧心師太。那慧心師太、孫嫂說已將近五旬,可看起來,頂多也就是四十出頭。她穿著月白色的僧袍,手持一串長長的談黃色的木念珠,散發出淡淡的香味。這念誅是檀香木的,看來有多年,手指的捏拿,讓念誅有一種光澤,她神色慈祥,白得幾乎透明,而且沒有一點斑點的臉上,自然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那皮膚下藍色的血管經脈竟然看得見,尤其是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眼眸,仿佛能窗透一切!這慧心大師,年輕時定是美貌絕倫,無人能比。我是二十多歲之人,素來以自己美貌傲示於人;而今在一個年近五旬的可稱為年老色衰的尼姑麵前,竟然會自慚形穢。可是因為慧習師太身上散發出來的言行舉止,眼神,有那種一般人沒有的魅力。看見那雙能穿透一切的眼眸,我的心顫抖起來,在這麼一雙大智大慧的眼睛下,我的一切,都會無所循形。

她仿佛已經看透了我的心思,在我行禮還未抬起身時,用手輕輕地撫mo著我的頭,輕言細語地說:“施主,休要煩惱,貧尼已大概知道施主的情況。從今天起,貧尼與施主一起努力來解除我們與生俱來的一切痛苦吧!”

鄆哥去歸還租來的車馬,看這些費用都是孫嫂支付的。我剛走近她,要問花去多少銀兩,我好支付。她搖搖手,叫我不要再問,悄悄地湊近我的耳朵,“不要計較這些,我幫你燒木、泡茶,你先去安頓師太。她要在這兒住上好多天!”然後她就下廚幫我做事去了!

我想想便對慧心師太說:“師太,如果你不害怕,就住我與先夫住的那間房吧,那房中的東西多,用起來方便。隻是先夫是在那房去世的,怕你忌諱!”慧心師太笑笑:“出家人早把生死勘破,是不會忌諱。隻是讓你讓出熟悉的房間,那不妥當。我看你這兒甚是寬大客房也不隻一間,隻是住幾天,隨便找一間行了!”

想想還是安置她住舅舅的那間客房吧!舅舅的房間是她自己布置的,房裏還掛著他自己書寫的古人詩詞。自己所作的丹青,孫嫂說慧心師太琴棋詩畫都通。這些書畫也可讓她解悶。舅舅很愛幹淨,這房裏的用具,被褥都清清爽爽,也慧心師太的心。

想定後,便把師太引進舅舅住的房間,然後告訴師太,這是舅舅住的客房,他隻是進城來時偶爾住住。師太便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她說:“這首李白的古風,用正楷顏體抄寫,實在是表達了抄者的心情。”然後念著上麵抄寫的:“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劇辛方趙全,鄒衍複齊秦。奈何素雲士。棄我如塵埃。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方知黃■舉,千裏獨徘徊。”然後掉過頭問我:“這房間裏的幾幅書畫莫非是你舅舅所作?”我回答:“是的,舅舅也算飽學之士,他常說,這些書畫不過是調劑心情時所為。我看不懂,不過,我想肯定不差!”

接著慧心師太對指著一同幅狂草:“嗯!李白的《將進調》用狂草來抄寫,便更能表達你舅舅那種心情,好個‘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金鉤鐵畫,一氣嗬成!”一邊看,一邊點頭,一邊歎氣“生不逢時,其奈何哉?”

轉到一幅山水畫前停下,很仔細地看了一陣,便問我:“你舅舅姓葛吧!”我點點頭,她指著這幅畫問我:“你看這地方你去過沒有?”我從來沒有好好地觀看過舅舅的大作,因為我的那點功底,是不能了解舅舅的內心深處想法的。也從來沒有好好看這幅畫,慧心師太一說,我好象覺得這畫中的地方,很眼熟,但又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

慧心師太說:“其實你舅舅辦的私塾學館,就離我們翠屏庵不遠。早就聽別人說你舅舅是個大智大勇之人,有經緯之才,隻是無緣得見,今看到他的真跡墨寶,證實了他是‘名不虛傳’!有了你舅舅,我想你也算有福了!別人很難有這樣的長輩!”接著說:“就住這間吧!我很喜歡!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我料理一下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