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上,方圓百裏都能察覺一陣清涼之風源源不斷向某個方向彙聚,晴朗夜空忽而陰雲密布,將溫潤月華盡數遮蔽,隱隱有閃電在雲間徘徊。
不明所以的百姓都忍不住出門張望,察覺到似有大事發生。修為尊者以上的修士們則翹首期待,或是禦劍或是駕鶴向淩絕峰彙聚,等待百年一遇的盛事。
醇厚的靈力之風彙聚成旋渦,最終凝聚在淩絕峰日沉閣之主、棲雲山掌門第五徒辛佑身上。
他盤坐於地,散落的銀發上浮動著錦緞般的光彩,蒼白的臉上眉頭微蹙,狹長的雙目緊閉,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抖,俊美的臉頰上神情專注。一道淨光將他籠罩,睜眼的瞬間,微光散開,靈力盡數納入體內。
“恭賀棲雲山辛佑入宗師境!”
“恭賀棲雲山辛佑入宗師境!”
“恭賀棲雲山辛佑入宗師境!”
一陣陣恭賀之聲被靈力放大,潮水般席卷整個棲雲山。
昨夜小師叔辛佑入境,成為棲雲山第五位宗師,棲雲山宗門在仙盟的地位更加鞏固,所有長老和弟子們相互慶賀,燈火通明,琴瑟之聲響徹整晚,歡歌笑語回蕩山間。
薛青禾被吵了一夜,仍舊在辰時一刻起身練劍。
此時往往天還沒亮,院內弟子齋房靜悄悄,若在院中練劍,勢必擾人清夢,於是隻能帶一壺泉水去倉房前榆樹下練。
隻是今日去時,卻見一人早已在那,身穿藍色弟子服,頭上雙螺發髻,右手執劍,刷刷兩下挽出一個幹脆利落的劍花。
這姑娘名叫關勝雪,膚白勝雪,身影消瘦,剛來外門不足半年。
外門弟子中新來的總是最上進,都有一個隨時開靈識入內門的夢,來了三五年便開始疲懶懈怠,再往後的便想著混日子。
“你的劍穗呢?”薛青禾問。所有外門弟子裝束和器具皆是一樣,但小姑娘家大多喜歡在劍柄上綴上劍穗,薛青禾沒有,她不喜歡這些拖拖拉拉的東西。
“扔了,影響速度。”關勝雪見有人來,淩厲的劍招頓收,動作幹脆利落,掌握得極好。
外門劍招隻是基礎招式,並未細分。
內門劍譜則分多種流派,有的以敏捷為上,講究唯快不破,有的以變幻莫測為上,講究兵出奇招。這姑娘劍招靈敏多變,基礎招式已經不夠胃口,是個好苗子。
“巧了,我的也是。”薛青禾道。
“要不要試試?”關勝雪抬了抬劍。
薛青禾欣然答應。二人分開而立,相互抱拳見禮,然後是一模一樣的起始姿態。
對戰演練與單人練劍不同,單人都是劍譜上畫好的招式,對戰則講究進退自如,防守得當,反應迅速,瞬息間做下預判,難度更大。
薛青禾隻能在劍術課上與人對戰,平日裏都是獨自練劍,總覺得進步緩慢,如今與關勝雪對上幾招,雖然略感吃力,但突破不少,甚是歡喜。
關勝雪招式敏捷,不用多想但憑直覺,毫不猶豫,雖然劍招沒有薛青禾熟稔,卻是不落下風。
二人你來我往,酣戰到日頭當中,一旦停下,皆倒地難起。而她們所在之處原本的落葉盡數被劍風掃向了四周牆下,以她倆為圓心在地上形成一個正圓。
真暢快啊!兩個少女雖疲憊卻意猶未盡。
稍做休息,還欲再戰。
這時徐丘山找來,她依舊一絲不苟,昂首挺胸,雙手後背道:“今日難得休息,還在這裏練劍,這麼有精神,不如替內門下山辦趟差事,回來有賞。”
一個靈巧身影從徐丘山身後鑽出來,向薛青禾笑嘻嘻地招招手,正是師姐閆盡歡。
薛青禾知道徐掌事有心曆練她。入山十餘年,下山機會甚是珍貴,平日裏弟子爭搶,總也輪不到她,況且還是和相熟的閆盡歡一起。
“好。”薛青禾答應。
“下山需三人同行,帶上勝雪。”
“是。”饒是高興,也隻有一字回答。
徐丘山將差事囑托好,又叮囑不可貪玩,日落前需回來。二人應下,帶著剛才練劍的興奮,貼著疾風符跟著禦劍的閆盡歡飛速下山。
閆盡歡剛衝出山門結界就暢快地感歎道:“好棒!終於有機會拿到下山采辦的差事了!我已經把今日行程做了規劃,你們倆都要聽我的!”
“不就是去市集按需采買,哪裏需要規劃?”關勝雪不解,她還想早點回山,趁天黑之前再與薛青禾對練。入山這麼久,好不容易碰見個好對手。
“這你就不懂了,”閆盡歡個頭最高,走在中間,將身旁兩個師妹的肩膀一摟,“這次帶你們去遠一些的芙蓉鎮,那裏可有意思啦!不僅有東西兩個超大市集,還有整整一條街的果飲美食!我們可以先到抱琴閣聽聽小曲和說書,再去翠榮堂嚐嚐來自朔輪草原的葡萄漿和烤羊腿,順便去隔壁買剛出鍋的豆沙餅,再再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