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排的許昶羽攤在座位上,頭靠在座椅靠背上,T恤是濕的,整個衣服都貼在他身上。
發梢上雨滴垂在發尖,夏姝拿出一張紙想要擦擦他的發梢,又想了一下,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就把紙巾遞給他,示意他自己擦,他接過紙巾好一會都沒動,夏姝覺得還不如直接擦呢,她又重新拿出一張紙巾擦了擦他的發梢,隨後又擦擦他的臉,許昶羽什麼話都沒說,夏姝又拿出一張新想要擦擦他的手,整個過程許昶羽都任由夏姝擺布,沒有動。
車一直向前行駛著,夏姝轉頭去看許昶羽,他的眼神變得木訥又無神,和以前的那個許昶羽完全不一樣。
她看不到一點那個意氣風發的在台上侃侃而談的許昶羽,看不到那個彈鋼琴時神情並茂的許昶羽。
現在的他像是與這個世界毫無關係,又好像是受到這個世界無盡的羈絆和牽連。
很快到了酒店,夏姝先下車,到另一邊給許昶羽開門,他還坐在車上,夏姝示意他下車,許昶羽愣了一下,才慢騰騰的伸出一隻腳落在地上,頭伸出來的時候夏姝把傘往許昶羽那邊傾斜了一下,許昶羽把傘又往夏姝那邊推了一下,才下車。
他們倆並排走著,夏姝需要把傘舉得很高才能遮到許昶羽,許昶羽從夏姝手裏把傘拿過來,夏姝想要拒絕但又很配合的把傘給了許昶羽。
酒店大堂裏夏姝讓許昶羽坐在沙發上等一會兒,她去了前台辦理入住,許昶羽沒帶身份證,所以隻能開一間房,還好這裏離夏姝的家裏不遠,她送進去就可以直接回家,然後轉身向許昶羽招招手,讓他過來。
到了房間裏,夏姝說:“去洗個熱水澡吧,剛剛淋了雨,感冒了就不好了。”
許昶羽還是一言不發,進了浴室。
夏姝打電話問前台有沒有感冒靈,前台說很快會送上來,她燒了熱水衝了感冒靈,好一會兒過去了,許昶羽還沒有出來,她有點擔心敲了敲衛生間的門,“你好了嗎,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說完夏姝自己都感覺不對勁兒,人家在洗澡,有什麼可幫的呀,又不是小孩子了,就又補充道:“你快一點啊!”
裏麵沒有回音,隻能聽到水流聲,她又覺得應該沒事兒吧,坐在床邊給陸澤程發了微信說許昶羽很平安,讓他不要擔心。
終於洗完了,許昶羽換掉了濕透的衣服,穿了浴袍,拿著毛巾擦著頭發。
夏姝拿著衝好的感冒靈給他,“喝了吧,預防感冒,剛剛衝的,已經不燙了,現在就可以喝。”
許昶羽拿過杯子,一口氣喝完,夏姝拿來吹風機說:“先把頭發吹幹吧。”
許昶羽吹好頭發,坐在床的另一邊,房間裏沒有了任何聲音,安靜的讓夏姝有點尷尬,她知道許昶羽遇到大麻煩了,可是具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陸澤程隻是說許昶羽在給他爺爺說生日,然後和家裏鬧不愉快了,一個人在外麵,讓她去看看,朱靜嫻和夏竟睡著了,她偷偷的出門一個人打車找許昶羽。
還好她找到了,要是沒找到許昶羽會怎麼樣呢?一個人就這樣走到天亮嗎?可是天亮了他又會去哪裏呢?舒畫和陸澤程都去旅遊了,他會找誰呢?
會主動找她嗎?想到這裏覺得自己好卑鄙啊,許昶羽都遇到這樣的事了,她還在想許昶羽的心裏把她當作什麼,立馬打消念頭。
她盡量放大眼睛觀察著路邊,視力不好,眼鏡一直沒來得及換,還好司機告訴她前麵有個人她才看到。
可是現在她要說點什麼呢,問問發生了什麼嗎?這不是揭人家的傷疤嗎,還是不問了,醞釀了好半天她說:“你有什麼不舒服嗎,吃飯了嗎,餓不餓呀?”
許昶羽看著她說:“挺好的,吃過了。”這是今晚夏姝聽到許昶羽的第一句話,他的聲音低沉又沙啞。
夏姝覺得應該讓他自己一個人待著會更好吧,他應該需要安靜,反正到酒店也就沒事兒了,於是她起身說:“那我走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們家離這裏不遠,我很快過來。”
許昶羽沒說話,夏姝覺得他應該是表示默認了,就走了出去,剛到門口低沉的聲音又響起,“夏姝,你先別走。”
夏姝回頭說:“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不想一個人待著,能不能陪我一會兒?”許昶羽手裏還拿著毛巾突然捏的很緊。
夏姝走了過來說:“好,我陪著你。”然後坐到許昶羽的旁邊。
很久又是沉默,夏姝沒有再覺得尷尬,許昶羽剛剛的話一直在夏姝耳邊回響,這個閃著光的少年會經曆什麼事才讓他把話說得那樣小心謹慎,生怕自己不會答應。
可是她又怎麼可能不答應呢,隻要是他,她就立馬撲上去的,毫無例外,陸澤程給她打電話時她內心沒有一點害怕一個人要去找他,隻有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