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聆風記憶裏最炎熱的那個夏季,風吹過來是燥熱的,鬱鬱蔥蔥的樹也遮不住太陽的溫度,那道灼熱的光線照在身上,是夏天囂張的挑釁。
蟬鳴聲不知疲倦地響著,許聆風拖著半人高的行李箱搭上了孟嘉玉同村鄰居大叔的小三輪,跟著小三輪的搖晃幅度左右搖擺著,到枰溪村的時候他的腰都麻了半邊。
許聆風看著眼前的紅瓦白牆,記憶裏老宅的模樣逐漸清晰,與眼前的小三層漸漸重合。
他很小的時候來過這裏,孟嘉玉女士會在夜晚悶熱的夏季用手慢悠悠的搖著扇子,哼著小曲兒哄他入睡。
後來許至文跟孟嘉玉女士鬧了矛盾,帶著他去了北方,他就很少再回來過了。
許聆風的父親是個很固執很自我的人,曾經為了炒股甚至將房子抵押了出去,後來又因為妻子對他事業的不支持決定離婚,作為一個父親,也從來沒有給過許聆風應有的關心。許聆風的記憶裏許至文實在算不上一個稱職的父親和丈夫。
年代久遠仿佛隨時會扛不住的大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打開了,一個老太太拎著一個竹籃從裏頭走出來,見到許聆風愣了一下,隨後咧開嘴很愉快的笑了起來,語氣嗔怪:“怎麼過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孟嘉玉女士!”
許聆風拋開行李箱一個大步上去摟住老太太瘦而薄的身體,餘光瞥見老太太一頭斑白的華發鼻子一酸,“最近身體還好嗎?”
“沒大沒小!”老太太沒好氣的回了句,接著又說:“吃得飽睡得香,沒你們年輕人忙……”
孟嘉玉的手溫暖幹燥,輕輕拍在少年的脊背上讓許聆風很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但他忍住了。
他不能一回來就給孟女士看了笑話。
門口不是什麼敘舊的好地方。老太太拎起籃子招呼他進去,倒了杯茶,看著他的行李箱了然道:“和你爸吵架了?”
許聆風有些無奈的笑笑,“還是您懂他。”
老太太哼了一聲,她自己的兒子什麼德行她最清楚不過。
許聆風大學學的是設計專業,畢業後在專業領域取得了一些成績,許至文一直想讓他在金融領域能幫到自己一些,畢業後為了讓他轉行,沒少給他的工作添亂,許聆風跟他大吵了一架之後辭了工作,拖著行李箱坐上了遠離許家的車。
許聆風一直很想念老太太,幾乎是沒有猶豫就買了回枰溪村的車票。
枰溪村不是什麼經濟發達的地方,也沒有名氣,即使是這些年來旅遊業發展迅猛,村子裏也沒什麼遊客來。枰溪村沒有什麼令人震撼的風景,但勝在山清水秀,民風淳樸,比起城市裏的快節奏生活,更多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氛圍。
“你爸不知道你過來了吧。”老太太坐在搖椅上,提到自己的兒子語氣反而淡淡的,“來了就安心住段時間,你爸那邊讓他自己想想清楚。”
許聆風點點頭,從行李箱裏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遞給老太太,“你們村裏現在都流行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