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悄然而至。
梅州地處南方,冬天自然也沒有南城那麼難熬。
可是再怎麼樣,穿得如此單薄,總還是容易生病的。一想到白天南曜隻穿了一身單衣,在雪地裏有些瑟瑟發抖的模樣,蘭若語就一陣心疼。
不可否認,她對這個才見過兩次麵的少年很有好感。且不說他有雙和那個人極為相似,卻又純淨透明的眸子,他笑容中的純真,也是她如今最為看中的。
尤其是這幾年,她經曆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因此在這個凡塵俗世中有雙如此純淨的眸子,不能不說令她感到十分溫暖。
再者,諾諾確實需要一個爹爹來掩人口舌。這兒不比幽蘭穀,凡塵中的俗人最為看中的便是名正言順。若是讓他們知道了諾諾沒有爹爹,難保不會有人來針對諾諾的出生。
諾諾還小,所有的苦,她一個人受著就夠了,他理應健健康康,無憂無慮地長大。至於南曜一口一聲娘子,蘭若語是壓根不信的。能冠上“南”姓的少年,日子過得再淒苦,眼神再怎麼單純,將來也決不會簡單。
或許他還用得著自己吧……想起自己的“蘭”姓,蘭若語不由一陣苦笑。經曆過那次事之後,再相信一見鍾情,那她就不是單純,而是愚蠢了。“諾諾,你先睡,娘親出去買些東西。”有些無奈地看著蘭諾如同被拋棄了的樣子,她不由好笑道:“今晚要乖乖的,娘親給你爹爹去買些過冬的衣服,明天好帶你去爹爹家。”
剛說完,便看見蘭諾哼了一生,一把拉高被子,撅起小屁股,自顧自地不理蘭若語了。
蘭若語搖了搖頭,熄滅了燭火,輕輕一躍便消失在夜色中。
話說光憑她在風舞小榭打工賺來的錢,是怎麼也養不起蘭諾那張刁鑽的嘴的。於是閑來無事,她隔三差五地便喜歡在梅州的富貴人家“借”些東西,久而久之,竟也混了個“神偷”的名聲。
她從來不覺得那些富貴人家的銀子有多幹淨,因此“借”起東西來也絕不心慈手軟。
但是今晚她的“借”衣服之行出了一點狀況。
一個月前,她聽說梅州郊外來了一位外地客商,便一直想來碰碰運氣,今晚剛好給了她這個機會。哪知她剛一腳踏進所謂的別莊,便立即陷於陣法中。
有意思。蘭若語細細研究了一番眼前的陣法,不由讚歎道,眼睛也因為興奮在黑夜中閃閃發亮,像是找到好玩玩具的狐狸一般,蒙麵內的嘴角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死狐狸,沒想到7年沒見,惡趣味倒是一點沒變,少主當膩了,改當商人了……
這樣也好,今晚不多順走幾件寶貝還真是對不起他們的交情呢!
黑暗中,她的身影忽隱忽現,在那滿山的枯樹林中穿來穿去。實在不是狐狸家的陣法太差勁,而是她以前每年在狐狸家裏走進走出,想不熟都難,要不然以她對陣法的半吊子程度,今晚還真非得被困住不可。
正在神遊之中,突然眼前閃過一個身影,鼻尖隱隱飄過一陣淡淡蘭香,蘭若語一怔,步伐一亂,頓時觸動了機關。
下一秒,無數火把從四周包圍過來。
蘭若語冷冷一笑,死狐狸還是那麼愛講究排場。她記得以前他家進刺客時便是如此,先讓他的手下遠遠的包抄敵人,製造敵人心裏的恐慌,他自己卻一邊慢慢地穿衣服,一邊還打著哈欠,桃花眼微微上挑,還甚有閑情朝她不停放電。
沒想到時至今日,她也會成為那隻困獸……
還有剛剛那陣幽幽蘭香……
蘭若語不由地捏緊了自己身上的去味劑,內心一陣酸澀。
難道短短7年,連死狐狸也選擇拋棄自己?還是說,所謂友情,愛情,全都隻是建立在名利的基礎上,沒了那個光環,自己,便什麼都不是了……
她的思緒越亂,便越是無法從那精妙的陣法中脫身,眼看周圍的火把越來越近。一陣惱火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她憤怒地朝天空大喊道:“死狐狸,今晚你給我好看,以後一輩子別想再見到我!”剛吼完,隻聽“砰”的一聲,頓時一陣地動山搖。
蘭若語安撫了一下心神,再抬眼看去,馬上愣在了原地。
這……眼前是什麼狀況?
火把還是那些火把,可舉火把的那些人個子統統矮了一截。
仔細看去,才發現哪裏是矮了一截,根本就是全跪在了地上。
她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便有兩個輕功高手無聲無息地接近了她,一把製住了她。
下一秒,底下的人頓時炸開了鍋一般,紛紛拚命往回跑,一邊叫道:“快快!通知少主!說人抓到了!雲,翼,你們一定要撐到少主來啊,千萬別把人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