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語一挑眉,不是很理解蒼楚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不過她還是淡淡地回答道:“他待我很好。諾諾很乖,我沒有什麼不知足的。”
蒼楚苦澀地笑了笑,為自己倒了杯酒,仰頭就喝下。醇香緩緩入口,他的思緒不由有些飄遠。
那個夏天,她也是這般和他坐在這裏品酒。當時的攬月閣是他們偷偷幽會的地方,那時的她,還有著小女孩的純真和稚嫩,臉頰還微微帶點健康的粉色,水潤的唇瓣微微嘟著,十分聒噪地在他耳邊吵個不停。
她喜歡緊緊挨著他而坐,一杯又一杯地壞心地灌他喝酒,直到他的臉上微微浮現一襲紅暈。
她喜歡在攬月閣頂樓點滿蠟燭,然後一臉歡快地拉著他靠在窗邊,靜靜看天上的星辰,然後一一講給他聽十二星座的故事。
她總是執著的認為,她母親是由十二星座而一舉拿下她父親的心的,那麼,母親告訴她這些故事,便是讓她將他的心也緊緊捆住。
她喜歡調皮地弄亂他的頭發,然後再故作好心慢慢打理他如絲般的黑發,一邊還不停地數落著她那個青梅竹馬的斑斑劣事。
“喂,蒼楚,你說死狐狸可不可惡啊,竟然偷偷把你送我的小雪狐拿去賣了……他就知道欺負我,以後你見到他了記得好好敲詐他一筆!”少女氣呼呼地向少年抱怨道。
少年靜靜地聽著,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寵溺光芒,深邃的眼神專注地看著她,那一刻,若有人看到,所有人都會覺得,少年的的眼睛就是為她而生,那片璀璨的光芒,也隻有在她麵前才能閃閃發亮。
那時,她真的以為,她就是他的全世界。而現在,同樣的梅子酒,同樣的地方,卻多了一個孩子。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黑暗中,蒼楚看不清那個孩子的長相,隻隱隱地覺得那雙小小的肉手似乎一直緊緊地揪著他的衣擺,十分依賴的樣子。
他的心突然急急地跳了幾下,有一種渴望漫上心頭,他搖了搖頭,突然想到,她的孩子,應該和她長得很像吧……
“咳咳──咳──咳咳”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再次響起。
蘭若語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敵不過內心的聲音,故作平靜地問道:“你身體不好?”
蒼楚一愣,微微揚起蒼白的臉,眼底有隱隱的喜悅。“你在關心我?”
盡管知道他看不見,蘭若語還是漲紅了臉,不由撇開頭道:“誰關心你了?你是死是活關我屁事。”
蒼楚的眼底一暗,苦澀地笑道:“當年的事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恨我,也無可厚非。”說完頓了頓,似乎微微有些喘氣地道:“既然你已經成家,如果可以,還請以後離我遠些吧……”說完便輕輕地推開了幾乎把整個身子都快趴在自己身上的小肉球。
“你什麼意思啊?那天在比武大賽上不是你自己說要找我嗎?找到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句話?”蘭若語不由紅了眼圈。她拚命告訴自己,自己早已經不在乎他了。可是親口聽到他的話,才恍然發現,原來心底那道她原本以為已經愈合的傷口還是會疼。
“娘親──”諾諾有些糥糯的聲音輕輕響起,他突然有些不安,好像今晚的娘親很不正常……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大哥哥的關係嗎?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討厭那個大哥哥,他身上有令自己舒服的氣息。
“現在又何必在說這些……那天我以為西蔚塵並沒有照顧好你,才會頭腦發熱地說出找你那些話的……現在發現你過得很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蘭若語的心涼了半截,原來7年來,他根本就沒有找過自己。她本來想告訴他這7年來自己也並沒有見過西蔚塵,可是聽到他如此決絕的話,她蠕動了下嘴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所以,你如今和盈蘭在一起,生活的很幸福。”蘭若語在黑暗中專注而又悲傷地看著他的眼睛,在心裏緩緩補充道,你再也不需要我了,正如7年前的你一樣。
原來,重逢並不是新的開始,而是又一次的結束……
為什麼她就總是想不明白呢?為什麼隻要看到他,她就什麼理智都沒有了?隻會像她所鄙視的那些小女生一樣,心存希冀的以為自己在他心中還是有一點點不同的……
蒼楚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盈蘭很好,她很想念你。以後有空,便去看看她吧……畢竟你是她的小姐。”
“我早已經不是什麼小姐了,蒼大島主,難道你忘了嗎?”蘭若語諷刺地笑道,眼淚簌簌的往下掉,“當年為了你,我被迫離開了幽蘭穀,如今,我何德何能,還能自稱為一個‘小姐’?”
她沒有注意到,在她說話的同時,蒼楚的眼神從一開始的痛苦掙紮,道後來的泛出幽幽的紅光。
隻有蘭諾注意到了。
他突然感覺到,那個大哥哥身上的舒服氣息消失了,一種令他害怕的感覺緊緊地包圍了他。
蘭諾有些恐懼地像蘭若語移去,身影微微有些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