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舊人
片片雪花落下，悄悄地將福寧大街淹沒。
雪花飄啊飄，飄進了一名巡城老兵的脖子裏。
“這鬼天氣，上午還好好的，怎麼就下雪了呢？下的還真大！”他用力的跺了跺腳，對著身後的人道，“那個，崔霜大人，冷的話，就像我這樣，多動動，跺跺腳，就暖和了。”
披著黑色布袍的崔霜擺了擺手，“別叫我崔大人了，我現在和你一樣，就是一個巡城的。”
他使勁的搓了搓手，捂在臉上，又用力搓搓臉頰，跺了跺腳，輕聲開口道，“老周啊，是我連累你了，不然，你也不會和我一隊來巡城。”
老周擺了擺手，“那梁樂大人也真是的，你以前那麼照顧他，還提升他做了百夫長，如今，你被降職，他就撅著鼻孔看你，什麼人呐……”
崔霜苦笑了一下，“老周，沒事……”
“哎，你呀……要是我，早就懟回去了。”說罷，老周看了看四周，湊近崔霜耳邊悄聲細語道，“今天好像很多兄弟都出來巡邏了，你知道為啥不？”
“為啥？”
老周猛地一抬頭，“嗨，我以為你知道呢，原來你不知道啊！”
崔霜搖了搖頭。
“哈哈，就知道你不知道，不過我知道。”
老周故作神秘，貼近崔霜道：“那宋大人在醉月樓裏快活呢。”
“啊？！”
崔霜麵露訝色，望了一眼南邊，再回頭，看著一臉洋洋得意的老周，頓時哭笑不得。
“這你都知道……”
老周放聲一笑，“哈哈！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忽然，有馬蹄聲在街道上響起，聲音由小到大，由遠及近，向著二人而來。
崔霜抽刀在手，卻被老周按了下去，“自己人，自己人。”
沒過多久，隻見一匹黑馬直奔過來，飛奔的馬蹄濺起飛雪，揚在黑馬後方數名巡城兵身上。
“籲……”馭馬那人停在老周身前。
“你們聽著，”來人昂頭挺胸，雙手抱拳舉過頭頂，“今天宋大人在醉月樓宴請貴客，你們招子都給我放亮點！”
“是，大人！”老周二人齊聲答道。
那人看清馬蹄前的兩人，嗤笑道，“呦，這不是崔大人嗎？
崔霜躬身低頭，行禮道，“見過梁大人！”
“呦，崔大人，你怎麼出來巡邏來了？”梁樂勒著馬，身子前傾，趴在馬背上，“崔大人辛苦！辛苦啦！”
他起身，麵帶嘲笑，“來來來，大家快來看，這就是崔霜崔大人，我們快給崔大人見禮。”
巡邏隊中有人起哄，“哪個崔大人？”
梁樂回應道，“當然是秦昭秦大人的第一大跟班了！”
巡邏員立刻喧鬧了起來，“哦，原來是秦昭的跟班啊？”
“是他啊，我還以為是誰呢？”
“哦，就是他啊。”
“對！就是他！就是那個秦昭的幫凶！”梁樂大聲道。
“崔大人，”梁樂麵帶笑意，眼睛眯成了一道縫，“你沒想到秦大人竟然是這種人吧？罔顧災民的性命，又鼓動災民謀逆。”
他笑盈盈的看著崔霜，“可宋大人看你可憐，體恤你，你卻不領情，為什麼還不願意做人證呢？”
梁樂臉色唰的一下黑了下來。
“你以為你不願意，秦昭就無法定罪了嗎？”
崔霜直了直身子，麵向著梁樂，麵向著他身後的眾人，深吸了口氣，朗聲道，“秦大人沒有罔顧他人性命，更沒有謀逆！”
雪花飄啊飄，靜靜的落在他的肩頭。在他開口之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隻有簌簌的落雪聲，似乎在回應著他。
梁樂翻身下馬，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崔霜。然後，巴掌猛地甩在崔霜的臉上。
“啪！”
“啪！”
“啪！”
巴掌聲，在這個安靜的雪夜穿過街角，又穿過雜亂的柴堆，傳到了遠處。霎時間，柴堆處傳來幾聲狗叫，似乎是在發泄著清夢被擾動的不滿。
崔霜直直的盯著梁樂，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為何要打人！”
一旁的老周見狀，匆忙上前，攔在二人中間，“大人，大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滾，這沒你的事兒！”話音未落，梁樂踏前一步，一腳踹在老周的腰間。
老周立刻摔倒在地，滑了出去。
“老周!”
崔霜慌忙向著老周跑去，“老周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