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學過散打格鬥啊?”

展開餘嘉遞來的紙條,顧懷仁看到了這幾個字。他抿了下嘴,表情有些玩味,拿起筆在紙條上隨意寫寫畫畫,疊好,抬手虛虛捏著,輕輕一丟,紙條脫手,堪堪擦過餘嘉的肩膀落在他桌上。

餘嘉拿起來被疊的方方正正的紙條,一層層展開來,隨後看到自己的一行字底下有一團線條。他仔細辨認幾秒,認出來那是“怎麼說”三個字。

真的醜。

餘嘉用力閉了下眼,指尖在那幾個字上摩挲,似乎想要把它們捋順來。這種淩亂的字體是真的很考驗強迫症。

半晌,他拿起筆,筆尖懸在紙麵上小幅度晃動幾下,落筆寫道:你看起來就很會打架的樣子。

目前在兩人稀少的交流中,餘嘉已經能從顧懷仁的身上感受到一種強烈的違和感,這種感覺在昨天的籃球場上達到了極度飽和的狀態。

昨天在籃球場上,火燒的夕陽自然而然地落在一群少年的身上,白色的校服被微風鼓起,樹葉瑟瑟而動的影子堪堪映在他們身上,勾勒出參差錯落的形狀。

餘嘉親眼見識顧懷仁如何用一種蹩腳的姿勢把一顆顆籃球投進籃筐裏。顧懷仁就像是一邊打球一邊背誦籃球競技的規則,每一個動作、步伐都在以一種猶豫不決的狀態去完成,拖泥帶水。但當他發力投籃的時候,餘嘉又不得不驚歎於顧懷仁對力量恰到好處的控製。

別的男生打籃球時都要花好幾次機會積累手感,才能寥寥進一兩個球。顧懷仁倒是彈無虛發。

這不像是一個高三生的能力和素養,又或者是顧懷仁曾經受過力量和精確度這方麵的訓練。

餘嘉這麼一考慮,不由得就想起來自己當警察的表兄,似乎在籃球場上也是這副帥到沒邊的牛逼樣子。

餘嘉暗暗猜測,可能顧懷仁有學過散打格鬥方麵的技能。再結合他對著作業發呆,滿眼一知半解的樣子,餘嘉匆匆下了個結論。

他現在認定顧懷仁是個學了十幾年專業打架的競技選手,之前肯定一直過著四處比賽拿獎的生活,以至於耽誤了學習,如今高三了,回到學校,卻發現自己難以融入正常學生的生活。

想到這裏,餘嘉看向顧懷仁的眼神裏不由得帶上了三分探究三分敬畏三分同情還有一分親近。

這次還沒等餘嘉把寫好的字條向後遞過去,就已經感覺到顧懷仁的手輕輕搭在他胳膊左側。炎熱的夏天裏,掌心灼熱的溫度格外滾燙,在有些親密的距離內不安顫動。

餘嘉把字條快速塞到顧懷仁手裏,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後者慢慢把手收了回去,隨後就再沒有紙條傳回來。

餘嘉有些不甘地回頭瞟了一眼顧懷仁,看見他已經把頭枕在胳膊上,臉伏在臂彎裏一動不動了。

他做了個黑人問號的表情,品不出顧懷仁突如其來的沉默是什麼意思。被各種習題和課程填滿的高三生活也不給他多思考的機會,因此他也錯過了這人進入他生命時如微風般的輕微擾動。

時光飛逝,隨著驚蟄的到來,沿海地區的天氣慢慢的就像被端進籠屜的包子,又熱又潮。地板和牆麵滲出了水,濕津津的,連帶著沁潮了一疊疊白花花的卷子。

X市的學生被迫陷入了一種,多穿一件悶熱,少穿一件又覺得陰寒的狀態。

這小一個月之間,顧懷仁在這個集體裏融入的很好,並不是因為他善於交際,而是因為他時常出現在餘嘉的身邊。

餘嘉生的白淨,體態纖細,性格溫和且善於交際,班裏的男生女生麵對他時語氣都會忍不住軟上幾分。

因此當大家看到顧懷仁與他關係還算親近時也就愛屋及烏的采取了接納和包容的態度,即使顧懷仁時常一副高冷厭世的表情,大家也都看在餘嘉的麵子上並沒有多說什麼。

午後,灰稠稠的天空閃過一道紫電,然後是一串悶雷遠遠滾過。

薑舒琴打了個激靈,抱著自己的胳膊用力搓了搓,歪歪斜斜地靠在蘇秦身上道:“唉……這鬼天氣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我真的受不了這種連綿不斷的雨了!”

蘇秦拍著她的手柔聲安慰:“很快了,估計今年入夏的早,這種天氣可能也就持續一兩個月吧。”

她正說著話,看到顧懷仁提著兩杯奶茶走進來,熟練地把其中一杯放在餘嘉的桌上,另一杯則被他掛在了自己書桌的側邊。

餘嘉不在,顧懷仁的眼神落在空著的座位上轉了兩圈,隨後伸手把被擠的軟塌塌的書包拿起來,撐好後輕輕放回去。

薑舒琴一動不動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顧哥,又給小餘帶奶茶了啊?”

顧哥這個稱呼是餘嘉帶起來的,大家最先聽到餘嘉這麼叫他,感覺蠻符合人物特征的,於是也就這麼跟著叫了,一開始還能感覺到顧懷仁對其他人這麼稱呼他的排斥,比如不太愛回應這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