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坊在暗潮湧動中安穩度過了一個漫長的準備時間。
“韓禪,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季樾坐在車上,今天來充當司機的是小五楊秋峙。
“準備好了,材料都在這,我再檢查一遍。”韓禪檢查自己的檔案袋,將裏麵的東西一一翻出來檢查了一遍。
“沒什麼遺漏的了,我們出發吧。”韓禪裝好東西鑽進了車裏,緊緊貼著季樾坐好。
季樾看著男友,眼裏全是溫柔,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帶著信任的話語說出口:“加油,旗開得勝,我等你成功歸來。”
季樾的話語太溫柔,洗滌了韓禪近日的疲憊和焦慮,也讓韓禪感受到了什麼才是說話帶背景,有人在後麵撐腰的感覺。
來到會場的時間,相比其他成員要早不少,官方親自參與的活動到底有多重要,大家都心知肚明。
韓禪作為最早到場的成員,從一開始就已經得到了很多的認可。
季樾沒有選擇陪男朋友進入會場,而是在門外停了車,等待自己男朋友結束出來。
會場很冷清,韓禪也不算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卻也有些不自在。
“韓先生,您這邊請。”會場的工作人員將韓禪帶到了他的位置上,位置上沒有別的東西,隻有一瓶水和用來報價的牌子。
“韓先生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喊我。”誰也不知道這話是真話還是客套,反正韓禪不會找對方處理任何事情。
季樾的車停在會場門口,手中的紙筆來來回回記載參加這次官方收人活動的家族和成員。
相依為命的兄弟,終將會分道揚鑣,或許是飽含不舍的一路小心,也可能是隱藏愛意的永不相見。
-我永遠不會不要兄長,可是,兄長不要我了。
-你走吧,以後也不要再相見了。
(一)
風吹響了窗外的梧桐,細碎的聲音劃過人們的心尖,勾勒出陣陣難以言說的戰栗。陸執書從床上坐起,目光瞥向窗外,一道修長的身影正筆直地跪在院中。
如雪的長衫上染上了鮮豔的血色,似那雪地中肆意綻放的鮮豔紅花,攝人心魄。未束起的長發如絲如瀑,略有些淩亂地披散在肩處,袖邊可見泥水緩緩向下滴落,濺起昨夜暴雨過後地上殘留的積水。
“他跪了多久?“陸執書穿上衣服,走到窗邊,接過侍者手中的熱茶,淺呷一口。
“稟家主,自昨夜回來,小少爺便一直在門外跪著,算來已有五個時辰了。”侍者是從小便跟隨在陸執書身邊的,不說能力,在忠誠上絕對無可挑剔,斷然也不會為了一時不忍而欺騙自家主子。
陸執書皺著眉“他的傷沒有處理?”有些低沉語氣中摻雜了幾分火氣。
侍者抬了抬眼眸,躬身回複道:“是,您昨日罰的五十鞭,小少爺還未曾處理。”他的語氣冷淡且平靜,倒讓火氣有些重的陸執書又冷靜了些許。
陸執書捏緊了手中的茶盞,臉上驅散了過多的情緒體現,唯有那過度用力的指節隱隱發白,彰顯著主人此時的心情。
此時窗外的風又吹了起來,夾帶著一夜暴雨帶來的清新與幾分晨間露水殘留的寒氣,毫不客氣地撞在陸執書的臉上。
“把窗關上”
“至於陸致遠,他既不怕疼,便再罰他二十鞭子,然後讓他滾回去歇著,少來礙著我的眼。”陸執書放下手中的茶盞。
陸執書走到桌前,不再向窗外挪去半分目光,侍者也很自然地在一旁傳輸命令和伺候筆墨。在安靜的房間裏,唯一能聽見的,便隻有門外鞭子與肉碰撞產生的炸裂之聲,和隱隱約約難以隱藏的痛呼。
在平靜的表象下,侍者看見,與此情此景相對應的,是陸執書緊握住筆卻顫抖不已的手。
——長樂園門口——
陸致遠抬著頭看著恢宏的牌匾,心中隻剩下淡淡的苦澀,這是陸執書當年親手寫下對自己的祝願-長樂久安。
還未踏進院門,劇烈的疼痛便已然撕扯著他的精神,叫囂著刺激他的感知。昨日半分沒有放水的鞭刑和一夜的長跪,無疑讓泡了傷口在雨水中泛了白,何況今日又受上了一頓鞭子,結果顯而易見,如今他全然沒了半分力氣。
意識渙散,緩緩倒下時,他似乎看見了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向他跑來,眼中的急切和關心,一如當年。
(二)
“兄長,兄長!”年幼的孩童在威嚴男子的身邊吵個不停。
“別鬧,有什麼話直接說。”男子放下手中的卷宗,伸手將四處亂竄的孩子抓進懷中,溫和地摁在腿上,照著身後拍了兩巴掌,“能不能消停會兒?”雖然故意板起的臉有著幾分唬人,但隱隱上揚的嘴角和寵溺的語氣,無一不是彰顯著男子對小孩的驕寵。
“嗯~,疼啦!”小孩伸手攥著男人的衣角,臉上帶著一絲狡黠,蹭著男人的胸口,明晃晃地在臉上寫著“快來哄我!”
對於這樣喜歡撒嬌耍賴的小孩,男人一點脾氣也沒有,隻好摸摸孩子的頭,開口說到:“走吧,兄長帶你去逛集市。”
“謝謝兄長!!”外界對於小朋友而言可是有趣的打緊,興奮之情露於言表。陸執書看著孩子的興奮模樣也感到非常愉悅,這可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啊!
陸執書帶著孩子在外麵一直玩到了深夜,隻要是孩子想要的玩意吃食,陸執書無一不滿足。隻是孩子本也不嗜甜,每樣甜食也不過是吃了一兩口便扔給了陸執書,偏偏還極其喜歡四處銷金,到了回家之時,陸執書已經吃了許多甜玩意了。
看著孩子故意亂來的小表情,陸執書依舊是半句重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惡狠狠地瞪了小孩一眼,隻是這樣的行為並沒有讓小孩有絲毫的不安,反倒是更加調皮地朝陸執書笑了笑。
是夜,涼風習習,梧桐樹的黑影在左右搖擺,帶著獨特的沙沙聲,月光皎潔,穿透薄雲映照在陸執書和陸致遠的身上,兩人倚著涼風坐在屋簷,看著清澈天空中明亮的星星。
“兄長~”陸致遠的聲音還是稚嫩的童聲,敲擊在陸執書的耳邊“若是我長大了,兄長可會趕我走,兄長待我可還會如這般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