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再加一拳,小過抽搐了一下,昏倒了過去。對於這些以打架為生的人來說,小過這種十五六歲還沒成人的小孩,又是個體質弱的,自然是當根草一樣輕輕的撥開就是了。
宋華陽緊緊地摟著妹妹,兩個人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往後退,一步一步地退,但是她們退的遠遠沒有那幾個人過來的快。眼看一條粗壯的手臂衝自己伸過來了,宋華陽好像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命運似的,閉上了眼睛。
但是妹妹宋玉陽卻不知是出於害怕,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啊……”地大叫了起來,聲音高亢而尖銳。
“停!”馬車裏的少年突然命令停下來,然後掀開小窗上的簾子往外看,問自己的下人道:“你們聽沒聽見一個小娘子在叫喚?”
這一對人馬正走在離那小巷子不遠的地方,這麼大的聲音怎麼會聽不見,當下便有人說:“回侯爺,小的們聽見了。”
原來這人竟是曾經被陳羽和孫築痛打過一頓的小侯爺米陽,他被罰在家一月麵壁思過不許出門,好不容易出來了,又趕上陳羽最風光的時候,把他氣得什麼似的,卻也沒個發泄處,因為鬱巧巧已經被他贖回去了,正好他聽說長安西門和南門那裏聚集了很多流民,都是偕老帶小的,有女孩都被他們那餓急眼了的爹娘給賣了,裏麵倒也有不少薄有姿色的。
米陽一想,這是個好事兒啊,指不定就買到個漂亮的,不比鬱巧巧差的呢,於是他這幾天便帶了人南城西城的轉悠,也別說,倒還真是買了幾個頗有姿色的女孩兒回家,回到家略一梳洗打扮,便都有了七八分容貌,這米陽的心氣兒就平複了些。
今日裏他也是出去買人去了,不過顯見的,不止是他在買,很多有錢人,包括那些權貴們,都在趕著便宜給自己家添幾個丫鬟使用,因此今天去了很失望,沒看見個漂亮的,想來是已經被挑的差不多了。因此小侯爺隻粗粗的看了幾個便沒心思了,這便還不到半晌午呢就回來了。當下他心裏正有些不爽呢,可巧走到這裏,便遇見了有小娘子的呼救聲。他心想這是個好機會呀,能被人攔下的小娘子,那能難看的了嗎?何況要真是落難的女子,自己還落得個英雄救美,傳出去也是一樁好名聲,如此豈不美哉?
當下這小侯爺米陽急忙起身撩開簾子也不等人搬小凳,便蹭地一下跳下了車,左右的一看,那些行路的人雖然也都好奇地往那巷子口看,卻沒有人敢過去看看究竟。更有甚者,聽見有女子的呼救聲竟然腳底下又加了力道,走的更快了。
米陽心裏油然的生出一種自豪感,心道你們不敢管正好,這長安城裏,還有本侯爺不敢管的事兒嗎?他馬上傳令道:“去前麵那小巷子看看,看看是什麼事兒!”
這時那巷子裏已經沒有一點兒動靜了,很快,米陽親眼見著一輛馬車從自己身邊過去,然後便停在了巷子出口處,正正的把個巷子堵死了,外麵人根本看不見裏麵幹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他就見自己的人正在巷子口和幾個彪形大漢推搡間,那輛馬車已經走了,米陽慣來是在街麵上混起來的,頓時便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他當即大喝一聲,“去把那馬車給爺攔下來,誰攔下來爺賞他一大錠銀子!”
下人們素來知道這位爺沒個常脾氣,指不定什麼事兒不順心了就惱了,又是打又是罵的,因此在他麵前聽差,都小心在意的緊,但凡是小侯爺說了,眾人做的無不盡力,更何況是當下又有一大錠銀子少說也得有個二十兩的賞錢,大家便越發賣力了,紛紛跑著去追那輛馬車。
要說米陽手下這批人,都是來到長安之後招的些地痞流氓,當然也有從老家帶來的嫡係,這些人要說上陣殺敵不行,但是要論到街頭纏鬥,還真未必輸給任何人,就是那天輸在了陳羽和孫築的手下,也不過是因為事出突然,而孫築武功太高,陳羽打架又太不要命罷了。當下正在巷子口的那幾個人一見少爺急了,便一齊動了手。長安城裏打架,除了那一次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呢就輸給了陳羽,他們怕過誰呀?
那馬車看起來已經是盡力的想跑快一些了,但是當時是在大街上,到處是來往的行人,它就是想跑快,也快不起來,因此那馬車跑出去沒多遠,就被米陽的人給攔下了,這幫人也不上去打,隻是團團地圍了起來,還有人幹脆把使車的人拉下來,伸手帶住了馬龍頭,這馬車頓時便動不了了。
且說胡大海在樓上看見這一幕,不由得暗罵一聲“笨蛋”,然後便要起身下樓,他已經看出來了,自己的人現在占了下風,自己要是不出去,指不定這一次又得被人搶走,自己又落一場空不說,還沒得成全了別人的英雄救美。
隻是,胡大海才剛站起來,他身邊那人已經一伸手拉住了他,胡大海將眼一瞪,便要發怒甩開他,卻聽那人猶自看著窗外說道:“您別去了爺,我認出來了,那個,小趙,就是那個穿青衣,帶著家丁帽的那個,我認識,他原來是街麵上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專靠騙吃騙喝過生活,可是前些日子聽說已經出落得不凡了,據說是投靠到了小侯爺米陽的門下,而您看那個錦衣公子,隻怕就是米陽米小侯爺了。”
他轉過身來看著胡大海,說道:“爺,這個人,咱們惹不起呀!”
胡大海聽著他的話已經看向了窗外,隻見那年輕的公子一舉手一投足都是趾高氣昂的,果然帶著一股子橫行霸道的氣勢。看了一會兒,他轉過頭來問道:“你確定?”
那人不敢隨意回話,又探過頭去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回過頭來對胡大海說道:“爺,我確定,那個一定是小趙,雖然現在吃的也是油光水滑穿的人模狗樣的了,但是那個樣子沒變,肯定是他。您想,小侯爺府上的年輕少爺,不就是隻有一個小侯爺嘛!那您看那個年輕公子,他不是小侯爺還能是誰?”
胡大海聞言愣愣地看著窗外,那很可能是米小侯爺的年輕公子正往馬車走過去,胡大海恨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頓時震落了一隻茶碗,那茶碗落到地上“啪啦”一下子碎裂開來,撒了一桌子一地的上好金井花茶水,胡大海身邊那人嚇了一跳,他再看那桌子時,竟見那上麵赫然是一個深深的拳窩。
且說米小侯爺並不知道樓上正有人在猜測著自己的身份,他已經篤定車裏肯定有個美貌的小娘子,也鐵了心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因此他對於自己的手下隻攔住馬車而不動手感到很高興,這就是給自己主子留了空間了,這就叫識趣呀,看來自己這些日子裏的調教沒有白費,原來的這些街頭小混混,稍加調理也能成材嘛。
米陽邁著自以為最有氣勢的步子走過去,見那使車的已經被扯翻在地上,很是狼狽,便將那眼斜著看過去,問道:“車裏是什麼?”
那使車人就在胡大海手下也隻是個使車的,根本沒有跟著做過什麼事兒,當下他如何敢輕易回答,就是回答,也該由今天負責這件事的鄭爺回答呀。這本是個沒經過什麼大場麵的人,當下見米陽氣勢煊赫,一群人將自己圍在了中間,便不由得嚇得了不得,因此他聽了米陽的問話,馬上把眼睛往四周看,找今天負責這件事的鄭爺。
米陽一看他的目光,頓時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要說他對朝政的判斷分析雖然是外行的人,任那些清客們怎麼分析,他都搞不太明白,但是要說街麵上這點子事兒,還真是瞞不過他,他打小就是幹這個的。當下米陽便猜著,這使車的肯定隻是一個被使喚的下人,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他看,定是在找自己的主子呢。當下米陽的目光便也順著他的目光往四周看。
這時有一個身著錦衣的漢子用手分開圍觀的眾人,向前走了出來,米陽還有他手下那些人馬上把目光都投到了他身上,隻見那個人走到米陽對麵,隔了幾步遠便一抱拳,笑道:“這位老弟,在下鄭信,乃是……”
“滾你娘的!你他媽什麼東西,也敢跟本侯爺稱兄弟!”米陽沒等人家把話說完,便不耐煩地把他打斷了,那人的臉一下子變得醬紫,呼吸也急促起來,但是聽到後麵那句本侯爺,他卻馬上目射精光,緊緊地盯著米陽看,然後好像是要求證似的,往米陽四周看了看,很顯然,他也從米陽的這些下人中間,發現了自己認識的人,因為他剛才因為怒氣提上來的氣勢,一下子全沒了。
要說這人也夠作難的,胡大海交代了,這件事已經是千籌萬劃,要是還辦不成,那就自己做個了斷得了,但是現在,麵前的是長安城裏除了陳羽之外,最囂張的人哪,甚至,他比陳羽要跋扈多了,他是米小侯爺呀。這鄭信想,即便是胡爺自己現在站在這裏,隻怕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吧?
胡大海能把鄭信派過來辦這件事,顯然這鄭信也不是一般人物,隻在四下裏打量的功夫,這位鄭信就做出了決斷。隻見他對米陽的話好像沒有絲毫怒氣似的,那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誠摯,隻聽他說道:“原來是侯爺當麵,小的無禮,小的無禮了,請侯爺莫怪。剛才是小的派人在這裏辦一件事,不想驚擾了侯爺,小的萬死,萬死!回去之後,小的定然稟報我們家爺,然後,定有孝敬送到貴府。眼下,還請侯爺網開一麵,放小的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