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裴老和楊老爹一起去河邊釣魚,楊老爹的還不能下地,是楊樹扶著柱了個拐杖去的。
劉子昂、楊林和梅子,則是拿著竹竿魚簍和撈螺螄用的網兜,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河邊去了。
開始的時候楊老爹還有點拘束,覺得裴老是讀書人,自己一個莊稼漢搭不上什麼話,但是裴老是個健談的,和他說這些農家的事情,楊老爹慢慢的也就放開了。
“去年這田地裏的收獲怎麼樣?”
“去年春日的時候異常大水將田裏的肥料都衝走了,後麵追肥還算及時,夏日的時候雨水也有點少,去年的收成不咋樣。”
楊老爹很慶幸自己家已經不再靠田地為生,要不然去年的冬日怕是要過得很艱難。
“去年福寧縣這邊都免了賦稅,百姓留下來的糧食應該夠冬日裏自家吃用吧?”
裴老覺得上頭既然能免了賦稅,那百姓的壓力應該會減輕不少。
“往年風調雨順的時候,交完了賦稅剩下的糧食都不夠吃,得摻著紅薯玉米才能吃到春天,到了春天的時候大多數人家還要去買點米麵。去年雖然是免掉了稅收,但是餘下的糧食最多也就和往年差不多罷了。”
這和裴老預料的不太一樣,他原本以為往年百姓交完賦稅之後,留下的糧食自己夠吃,還能將多出來的一部分拿出賣了補貼家用。
“那要是糧食自己家都不夠吃,怎麼還有多餘的糧食賣給糧鋪??”
“那自己家吃完還能有餘糧賣出去的,基本都是地主家,像我們現在有了莊子,下麵就有十來畝的田地,往年我們在清河村的時候,全家也就兩畝地罷了。還是靠著自己開墾了一些荒地,去種了些紅薯玉米,才勉強夠吃。”
楊老爹想起了當初在清河村的那些日子,雖然自己家裏的地少,但是自己能做木工,還能賺錢補貼一下,家裏情況已經算是好的了。
“其他莊稼人又從哪裏掙錢到春日裏的時候去買糧食?”
“像我這樣的會做點木工,也有的人家去鎮子上打點零工,或者家裏養了雞的,攢一攢出去賣雞蛋。春日裏山上的筍,秋日裏的木耳菌子,還有些野生的瓜果,都能拿去鎮上賣了換點錢。”
零零碎碎的一文一文攢起來,所以說莊稼人攢點錢不容易。
所以最初在平安鎮上,宋月帶著家裏的山藥糕去鎮上賣了錢,回家數錢的時候大家才會那麼激動。
家裏養五隻母雞,一天也就五個雞蛋,一個月能留下一百多個雞蛋,也就是一百多文錢。
賣山藥糕的時候,他們一天的收入就是往常賣雞蛋一個月的收入了。
裴老聽了楊老爹的話,陷入了沉默,沒想到百姓的日子竟然能艱難到如此程度。
“那現在搬到了縣城裏之後,日子可有好過一些?”
裴老本來也無意打探別人家來錢的法子,但是兩人都談到這了,也就問了出來。
“到了縣城裏我做木工收的價格都高了,以前在平安鎮上基本就是給店鋪裏做點桌椅板凳什麼的,到了縣城之後,人家要的那家具都更精致,花費的時間也多,售價就高了。而且最初的時候,小月和他娘去東市賣鴨血粉絲湯,價格也定的高,同樣的東西要是在平安鎮賣,至少再低五文錢。”
楊老爹覺得楊樹的老師也就是自己人了,對著他就沒什麼隱瞞,況且這些事情隨便一打聽也就知道了。